王府東苑。
屋內,喬白月躺在地毯上,眼神有些茫然,而她的腦海中卻是一直回響著今日在夢境中,那法光寺的緣苦神僧所說的話。
“不想轉投我佛宗無妨,隻要你殺了林瀾,老衲立刻解救你二姐和七姐,絕無二話。”
這句話就像是雷霆一般,不斷在她的腦海中回蕩,仿佛無休無止。
“唔……”
喬白月蹙起秀眉,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痛楚傳來,頓時讓她清醒了幾分,心境也逐漸穩定了下來,腦海中那不斷回蕩的聲音也平息了下去。
她緩緩坐起身,雙手抱著膝蓋,默默地歎了口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
“嗯?”
喬白月微微抬頭,看向擺在桌上的那隻盤子。
那是下午姐姐送來的水果盤,她還沒吃,隻是現在她忽然發現,果盤下似乎正壓著一張紙?
她站起身,將果盤移開,果然是一張字條。
“難道是姐姐留給我的?”
喬白月拿起字條一看,不由得一怔。
上麵赫然是一句話:
【林瀾身上有淨天台首尊留下的手段,你一旦入夢,便必死無疑,切莫妄動】
“首尊大人的手段?”
她喃喃一聲,忽然緩緩鬆了口氣,隨即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張字條,暗想道:“是誰?特意給我傳遞消息?”
……
冬日稀薄的陽光透過窗沿,在地麵上留下的淡淡陰影,隨著時間流逝,悄無聲息地緩緩移動。
“林公子,該用午膳了,郡主讓我問您是否要去正廳用膳?”
一陣敲門聲響起,隻聽一個恭敬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林瀾聽得出來,這是郡主貼身丫鬟的聲音。
他隨意開口道:“我就不用了,你去隔壁問問我家丫鬟吧,她應該會想去的。”
繁清瑤怕吵到他,一般都是在隔壁下了隔音結界之後,獨自練琴。
“是。”
郡主的貼身丫鬟應了一聲,當即去隔壁的耳房叫繁清瑤了。
林瀾閉上眼睛,繼續修煉。
過了一會兒——
“啊!”
隻聽一聲尖叫聲響起,就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郡主貼身丫鬟在門外驚慌失措地喊道:“林公子,繁小姐她昏迷不醒,我怎麼都叫不醒她,上前去碰了她一下,她就摔倒在地上了。”
“什麼?”林瀾臉色一變,當即收斂起清靜意,走出屋外,到了隔壁耳房。
耳房內很簡單,隻有一桌一椅,擺放著那張古琴鳳彆千秋,旁邊則是擺放著淡淡的檀香。
而繁清瑤此時正閉著眼睛,軟軟地倒在地上。
林瀾皺眉走了過去,將繁清瑤扶了起來,用法力探了一下她的身體,略微鬆了口氣。
看上去,她的生機正常,法力也沒有紊亂。
隻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像是沉睡一般昏迷了過去。
“清瑤?”
林瀾試著將清靜意傳給繁清瑤,輕聲喚了一下,但她還是毫無反應。
他微微皺眉,轉頭對那丫鬟說道:“你去通知郡主和嬴閣主,請她們來看看。”
過了片刻。
唐挽秋便直接跟嬴閣主從園林上空飛了過來,嬴閣主也立刻開始探查繁清瑤的狀況。
過了半晌,嬴閣主微微皺眉道:“看上去沒什麼事,隻是在沉睡,這……有點像是夢蛇的那類夢境手段,但我也不確定……郡主,我看你還是通知宗主大人吧。”
“要不我讓白月……”
唐挽秋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要叫喬白月來看看,但看到嬴閣主的眼神,忽然反應過來,忍不住說道:“贏婆婆,你該不會覺得這是白月做的吧?”
嬴閣主歎了口氣,搖頭道:“老身隻是覺得有這個可能而已,畢竟林先生身上有姬首尊的手段,喬白月在淨天台那麼久,或許也有所察覺,所以轉而從他身邊的丫鬟入手,窺探虛實呢?”
唐挽秋沉默了下來。
林瀾抱著繁清瑤的身體,抬頭看了嬴閣主一眼,輕聲道:“嬴閣主不必這麼早下定論,我覺得應該不是喬白月所為,或許另有原因呢?”
唐挽秋咬了咬嘴唇,說道:“林先生,謝謝你為白月說話。”
她當即轉身向屋外走去,低聲道:“我去通知國師爺爺,順便去問問白月。”
……
半個時辰後。
老國師也親自來到了謙王府,開始探查繁清瑤的情況。
片刻,老國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繁清瑤,不由得微微皺眉,問道:“她是什麼時候倒下的?”
“約莫半個時辰前吧。”林瀾說道。
“看上去沒什麼問題,隻是睡著了。”老國師輕聲道:“但她的心魂之中,有夢蛇神通入夢後的痕跡。”
贏婆婆皺起眉頭:“還真是她?”
唐挽秋的臉色有些蒼白,喃喃道:“不可能,我剛才問過白月,她說了跟她無關。”
“也無需擔心。”老國師說道:“她的心魂並沒有任何問題,應該隻是在做夢而已,隻是不確定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我……我去找白月。”唐挽秋咬了咬牙,轉身便快步朝著屋外走去。
贏婆婆看向林瀾,問道:“林公子不去問問嗎?”
林瀾微微搖頭,說道:“我去了也沒什麼用,讓郡主去問清楚就是了,況且……”
最後那句話,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老國師輕聲道:“林小友不想殺了那喬白月嗎?”
林瀾沉默了一下,說道:“還沒到這個份上,現在也情況不明,不該隨意衝動殺人。”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繁清瑤,輕輕地歎了口氣。
“林小友這般知善明理,當真是難得。”老國師笑了笑,隨即說道:“不必擔心,我察覺到她體內的生機隱隱有種奇妙的變化,預感應該並非是壞事。”
林瀾微微搖頭,隨即看向旁邊的幾名王府侍女,說道:“還請好好照顧我家丫鬟。”
“是。”
幾名侍女當即恭敬應道。
林瀾又看了一眼繁清瑤,這才轉身離開。
回到旁邊的屋子後,他剛一進門,就不由得微微一怔,赫然發現桌上多了一張紙條,正用茶杯壓著。
林瀾當即走過去,拿起那張字條看了起來。
【無需擔心繁小姐隻是觸發了古琴鳳彆千秋內的琴聖傳承,正在夢中磨煉琴心,過些天自會蘇醒】
“琴聖傳承?”
林瀾若有所思,方才他發現繁清瑤昏迷,注意到桌上的那張古琴時,也猜到了這個可能性。
隻是……這張字條是誰送過來的呢?
方才繁清瑤昏睡之後,在這西苑走動的人不少,有侍女、太醫還有喬白月的姐姐們。
“原來……是她嗎?”林瀾隱隱明白了。
……
臨近黃昏,日向西山。
“稟告郡主,府外有個小和尚說要見您,手上還有禮佛殿的令牌。”
正廳內,一名侍衛走上前來,恭敬道:“那小和尚自稱是禮佛殿的空塵,有事請見郡主。”
“空塵?”
唐挽秋微微一怔,隨即想起來,說道:“前些天承元會試上的那個空塵啊。”
她當即對侍衛說道:“讓他在北苑偏廳等一下,我馬上過去。”
待侍衛離開後,站在她身後的贏婆婆輕聲道:“郡主,我聽越閣主說,那空塵小和尚,乃是佛宗玄心神僧轉世。”
“玄心神僧轉世?”
唐挽秋有些錯愕,恍然說道:“我想起來了,舅父好像說過,就是十幾年前,那個被佛宗祖庭認作是叛徒,在天佛寺遺跡被圍攻而死的玄心神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