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代理方節帥,手腕實在是太活絡了。壓根就不跟你玩什麼陰謀詭計,統統的陽謀,他的手段無論哪一條單獨來看,都是無懈可擊的。
事情他辦了,好人他當了,手段還很高級,不留人口實!
拿掉安人軍,輸入河西過來的新鮮血液,再從隴右邊軍中招募精銳,便可以掌控這支軍隊作為底牌,盤活隴右邊軍這一潭死水。
安人軍嘩變,已經惡名遠揚,自然是不處置不行。於是方節帥解散了安人軍,對長安天子那邊有交代。
演一出苦肉計,隻是為後麵“收服”哥舒翰做鋪墊,全都是給外人看的。很顯然,天威軍軍使就是哥舒翰,當然了,跪下當狗是必然的,不然在外人看來哥舒翰就是白眼狼,以後他哪裡都混不下去。
重建新軍,並以充足的軍餉為誘餌,可以肢解各軍軍使對於邊軍的個人控製,起碼是削弱他們的掌控力。又開辟了上升通道,減少了隴右邊軍當中的不滿情緒。
論氏想找吐蕃報仇,又擔心家族成員不斷進入朔方軍引起猜忌,所以對調令欣然接納,並鼎力相助。這一幕出乎意料,卻又是情理之中。
方重勇需要自己的班底鎮住隴右邊軍丘八,而論氏則需要為家族子弟鋪路,論誠傑總有告老還鄉的一天,他必須要為家族後人打算。雙方算是**一拍即合!
論氏的人初來隴右,人生地不熟也無人幫襯。方重勇從前又跟這些河西來的勢力有交情,所以完全不需要考慮,這些人必定唯他馬首是瞻,成為鐵杆。
隻要方重勇還在當隴右節度使,那他就可以將這些人如臂指使。
權力從哪裡來,就是從一群人對一個人的支持而來!
論氏五兄弟和他們的人馬,正好跟隴右邊軍中吸納進來的精銳,互相平衡互相製約。然後方重勇這個代理節度使,就成了天威軍中一言九鼎的存在,沒人能反抗他。
手裡握著隴右邊軍的精華,又擺平了臨洮軍和河源軍的軍使。隴右邊軍這裡,方重勇可以不依靠朝廷政令,而直接掌控的軍隊,起碼有四萬人!
這足夠讓他在隴右大展拳腳了!
“吐蕃人要來了,天威軍的組建,將會以逐級通知的辦法,下發到各軍。原定編製一萬人,現在河西那邊已經補充了兩千兵員,還需要八千人。
優先從安人軍與河源軍中招募精銳,考核通過後錄用,最後會上報給兵部。
哥舒翰任天威軍軍使,論惟貞為天威軍副軍使,河源軍原副軍使高秀岩,轉為天威軍副軍使(一個軍副軍使不止一個)。
從天威軍中抽調一千人為親兵,何昌期為親兵隊長,守衛鄯州城的安全。
論懷義,論惟賢,論惟良,論惟清為偏將。
天威軍普通士卒軍餉,與其他各軍一樣。不過每年朝廷都會補發一筆秋衣,規模與春衣冬衣類似。至於各級將領,有沒有好處,你們自己慢慢去想就行了。”
聽到方重勇這麼說,哥舒翰與王難得等人這才放下心來。
之前眼瞎了,草率了,沒想到這位年輕的方節帥是個老江湖!還好及時上了車!
“這裡是諸位接下來要辦的事情,具體如何,明日見分曉吧。”
方重勇站起身,將手中兩個信封交給了哥舒翰與王難得。
直到這一刻,王難得才恍然大悟。
原本他以為是“殺父之仇”讓方重勇忌憚,所以故意要找一些事情出來,讓自己去演苦肉戲。
沒想到,方重勇的出發點異常單純。
既然是安人軍嘩變,河源軍鬨餉,那就從這兩個軍開始動刀。一個直接取消番號,另一個估計也要動大刀!
哥舒翰與王難得二人領命而去,方重勇又屏退何昌期與管崇嗣等人,隻留下論氏五兄弟在書房裡。
看到沒有外人,論惟貞走上前想跟方重勇握手,伸出去一半又縮了回去。結果方重勇雙手搭在他肩膀上,哈哈大笑道“見外了不是!當年你們跟著我殺馬賊的時候,可一點不含糊!”
“唉,當年的日子真是快活,一聽說河西麒麟現在已經是隴右節帥了,我們兄弟幾個都盼著早點來隴右跟著方節帥混!
現在河西……唉,一言難儘,西域那邊的生意快做不下去了。”
論懷義麵色悵然說道。
論氏那麼多世兵部曲,要是沒有河西的商路,早就被遣散了!他們當年就在方重勇手下充當“乾私活”的打手,成年累月的穿著唐軍盔甲在西域商路上亂轉,很清楚方重勇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當年論氏因此賺得盆滿缽滿,在涼州很是發了一筆財。
不過自從方重勇離開河西後,這條商路的收益可謂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規矩是人定的,也是人破壞的。沒了方重勇這樣有能力又講道義,還一呼百應的人居中調節,河西的商路便很快出現破壞規矩的人。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慢慢的,大家都開始不講規矩了。
畢竟,誰不想多拿一點呢?
當然了,真正壞事還是壞在張守珪兒子張獻誠身上。
這家夥到了瓜州以後就揚言自己老爹是左相,他要在商路上雁過拔毛,當時動靜鬨得很大。不過後來張守珪被罷相,張獻誠沒過多久就被人舉報強搶民女被罷官,現在不知道躲哪裡鬼混了。
張獻誠並不貪圖美色,更不可能強搶民女。但沒有擔任左相的老爹罩著,誰會有心情聽他廢話呢?
以權力橫行的人,必將死於權力的蠻橫,這個道理跟善水者溺於水沒什麼兩樣。
張獻誠這個破壞規矩的人走了,一切也都回不去了,朝著更大的崩壞而去。
從前,河西走私這條線,哪怕方重勇不在了,想搞事情的人也是偷偷下手,不敢明著破壞規矩。
但自從有了張獻誠這個例外後,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
除了因為各家分贓不均而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各路“馬匪”外,西域粟特人也不甘心定價權被商隊壟斷,與沙州的豆盧軍衝突過幾次,大家都是假扮馬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粟特胡商當然打不過精銳的豆盧軍,於是乾脆不往長安這邊進出貨了!他們開始玩貨源壟斷這一套!與經濟封鎖彆無二致!誰都不想跟錢過不去,豆盧軍手中鋒利的刀並不能直接變成糧秣與布匹。
無奈之下,豆盧軍的高層乃至河西節度使王倕,又不得不通過沙州本地豪族為中間人擔保,把這些粟特人請回來,坐在一張桌子上談判。
談得好不好,論氏五兄弟不知道,但河西商路走私利益的縮水,卻是肉眼可見的。
論氏這次帶來兩千人來投隴右,未嘗沒有減輕自身經濟壓力的因素在裡頭,當然,這是方重勇沒想到的。
“吐蕃人要來了,諸位隨某大乾一場吧。”
方重勇對論氏五兄弟說道。
現在每一章都不容易,我儘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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