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過,就是五月的黃金周,大部分市民都迎來了為期五天的小長假。
周末傍晚這天,芹澤夕像往常一樣為協會的成員準備晚餐,被她們援助的木子卻不知為何找上了門。
“不好意思,小夕,雖然這樣有點突然,但我們可以談談嗎?”
“咦……乾、乾嘛這麼慎重啦?”
見到平常總是笑嘻嘻的熟人突然變得嚴肅,讓芹澤夕不禁心生提防,疑神疑鬼著下麵是否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比如說對方的精神狀態是否又不安定了,或者是跟協會新收容的兩名女生鬨了矛盾之類的。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是不容忽視的嚴重問題。
在她心神不寧地等待回應時,跪坐在對麵的木子倏地把頭垂到地上,並攏雙手行禮致意。
“——其實,我想要去打工。”
“誒……?”
原本嚴陣以待的芹澤夕張大了嘴巴,禁不住脫口而出:“原來是這種事啊!”
“這種事?”
“啊,我的意思是,這也太突然了吧!?”
“啊哈哈,果然是這樣嗎?但我是認真的哦?”
“居然說認真的!就算木子小姐你這麼說……那個,難道是我們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不滿意嗎?”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那種事~”
木子直起上半身,笑嗬嗬地擺了擺手,眼神溫和而平穩。
“協會的大家都很善待我,不僅為我提供食宿,甚至還專門請了醫生,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每一個人。”
“那……木子小姐該不會是,和新來的那兩名女孩子相處得不太好嗎……?”
“不是這樣哦?我和那兩名女孩子之間沒有任何矛盾。不如說,因為大家都是‘受過傷’的人,所以都很有同理心。”
“既然如此,木子小姐又為什麼突然提出要打工?”芹澤夕深感不解。
“嗯~~關於這個嘛。”
木子稍稍抬起頭仰望天花板,思考片刻後莞爾一笑,娓娓道來。
“該怎麼說呢?可能是那兩名女孩子的到來提醒了我,讓我注意到自己已經在這邊住了五個月的事實。
說到這個,請容我再一次向伱們表達感謝,謝謝你們提供給我這麼溫暖且舒適的地方,大家真的是非常溫柔的人。
我對這裡沒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隻是覺得不能一直這樣依賴你們,必須要做出改變。”
她輕籲一口氣,又一次低頭致意,“所以,還請允許我去打工。”
“唔哇啊……木子小姐你用不著這麼鄭重其事啦,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的。”芹澤夕如坐針氈,眼底一片動容。
其實不止是木子,她自己的情況也相差不多。自從被加藤悠介領回來以後,她在這裡已經不知不覺生活了半年之久。
而她現在已從高中畢業,正式成為了協會的職員,專心為那位“兄長”打理協會。
芹澤夕有些懷念地回憶往昔,隨後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坦白說她並不想打消木子的積極性,也很開心對方願意找自己商談打工的事情,但有一個問題卻不容忽視。
她為難地開口道:“主要是……木子小姐你的精神狀態沒問題嗎?不會再有那種傷害自己的衝動了嗎……?”
“是的~~得益於藥物的作用和你們的細心照料,我現在已經不會再輕易過激和自殘了哦?連醫生也說我的狀況穩定了很多,不信你看。”
木子說著挽起袖子,展示出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上麵的確沒有新增加的傷口,但這仍不能完全打消芹澤夕的擔憂。
“講是那樣講……但木子小姐打算去哪裡打工呢?假如是那種容易積累壓力的工作,說不定會害你的狀況惡化吧?”
“啊哈哈,關於這個你可以放心。我找到了一家願意接納我的麵包店,而且也跟老板講過我的情況,對方表示沒問題~”
“真的嗎??”
“當然咯~那家麵包店就在車站附近,小夕你應該也有去過才對。”
&neonpan」?”
“對對對。”
木子連連點頭,不好意思地搔著臉頰。
“因為我現在還沒有能力自己租房,所以想說儘量在附近找工作,短期內可能還要再打擾你們一段時間。”
“彆那麼說,木子小姐你近期會去麵試嗎?”
“嗯,老板說我可以隨時過去,但我覺得應該先征求你們的同意才行。小夕你願意支持我嗎?”
“這個……”
芹澤夕陷入糾結,最後“啪!”一聲在臉前合掌——
“抱歉,請容我和沙優姐還有小香商量一下,我晚點給你答複!”
……
然後,兩名少女很快知曉了此事。
“嘿誒~~?”沙優興趣盎然地表示:“我認為這是好事呀,我們應該支持。”
“呃……是好事嗎?”
芹澤夕躊躇著看向一旁,發現新條香事不關己地玩著手機,不禁苦笑出聲。
“可是,木子小姐的情況比較特殊,我還是很擔心……”
沙優會意一笑,以耐心的口吻說:
“嗯,我明白小夕你的心情,但這既然是木子本人的意願,我們就應該支持她。
橘小姐跟我講過一句話,說我們的目的在於幫助他人,而不是限製她們,不然就和她們的家人沒有兩樣了。”
“唔……老實說我不是很懂,曾經收養我的叔父一家對我漠不關心,就算我突然消失也不會在意。我還蠻希望有人管著我的。”
“呃,的確也有那種家庭存在呢。”
沙優說著湊到近前,用雙手握住芹澤夕的手,接著往下說。
“我的話和小夕不同,我母親曾經非常嚴格。
如果我放學後不直接回家就會生氣,連休息日的時候也不被允許外出。
媽媽她因為自己不幸的婚姻,把我當成了情緒宣泄的對象,動不動便惡言相向。
那段經曆真的非常痛苦,所以我很能理解木子她們那種窒息到想要逃離的心情。”
她的語氣中帶著唏噓,又夾雜著些許落寞與寂寥。這樣的一幕令芹澤夕心中一揪,深受觸動。
“怎麼這樣!?那簡直太過分了——!”
“……”
新條香不知不覺放下手機,不動聲色地聽著沙優吐露往事。
“呼……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啦。”
沙優緩出一口氣,用一掃陰霾的輕鬆口吻說:“我懂小夕你是想要保護木子,但我們不該妨礙彆人的自由。你認為呢?”
“……”
芹澤夕遲疑一下,目光落在那雙握著自己雙手的柔荑上麵,終於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