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咚咚、咚咚。
加藤悠介被一陣門鈴與敲門聲吵醒。
他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睛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咚咚、咚咚!
門鈴與敲門聲仍在繼續,其中多了幾分不耐煩的意味。
12點35分。
隨意往牆上掛著的時鐘瞥了一眼,加藤悠介用手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然後起身朝外麵走去。
咚,咣當。
行走的過程中無意踢到矮桌,使得昨晚留在上麵的碗碟被震得跳起,飯碗更是“噗”地一聲倒扣在了地毯上。
他對此視若無睹,隻是來到玄關處,將門打開一半。
明亮的陽光一瞬間從門與門框的縫隙間傾瀉而入,令他不由得抬起一隻手擋在眼前,將眼睛稍微眯了起來,並以沉悶的聲音問道:
“……誰?”
“——嗚哇!?出、出現了?”
先是有些冒失,但十分悅耳的嗓音響了起來。
然後是另一道微冷,又有些性感的嗓音也跟著響了起來。
“呼,你到底在驚訝什麼?這裡本就是加藤同學家,他本人會出現在這裡有哪裡不對嗎?”
“我才沒有驚訝!……不對,我會驚訝不是因為這個理由,而是因為他的頭發顏色才這樣的!霞之丘詩羽——!”
“嘛,這個我倒是不否認,雖然和你達成共識這一點讓我有點不爽就是了,澤村。”
加藤悠介虛張著眼睛,模糊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黑一金兩種色彩。
首先是深邃的黑色。
一頭極有女人味的烏黑長發輕輕披散著,前段長至胸口,後端長及腰際,深邃的色澤像是連周圍的陽光都要被吸入,美麗得令人感慨。
凹凸有致的身材亦十分高挑,胸口的雄偉部位強烈主張著自身的存在感,配合上那略顯淡漠的美麗臉龐,使其身上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
——正是昨天去過北海道取材的霞之丘詩羽。
其次是亮眼的金色。
一頭潤澤的金發在腦袋兩側優雅地紮著馬尾,雖沐浴著陽光卻散發出彆具一格的獨特光澤,好似連日光都無法掩蓋其靈性,美麗得令人生歎。
嬌小玲瓏的身材十分纖細,卻像是精細製作的鮮奶油一樣處處充滿甜美,配合上略顯幼態的精致臉龐,宛如一名集合了上天寵愛的天使。
——正是時隔已久未見的英梨梨。
二者正一左一右地站門口,爭吵不休。
“既然對我不爽的話,你為什麼還要厚著臉皮跟過來!”
“真巧呢,澤村同學。我現在也想問這個問題呢。”
“你少來了,霞之丘詩羽。你這個欲求不滿的陰暗女!”
“我的確性格陰暗,不過我覺得我的性格比你更坦率哦。”
“伱倒是否定一下欲求不滿的部分嘛!”
“那種事,我又用不著對你說。”
“誒?”
“在男主角內心空虛的時候趁虛而入,這可是屬於女主角的插旗劇情呢,倒是你來這裡做什麼?澤村。”
“怎麼可能讓你那麼做!再說明明是你自己說漏嘴的吧?而且你還專程請假來看他!”
“啊啦,我可有好好去學校的,隻不過是早退了而已,你不也是一樣的嗎?”
“才不一樣!”
加藤悠介打斷了她們,以淡漠的口吻問道:“……你們,有事嗎?”
雖然聲音不大,卻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居然問有事嗎……”英梨梨先是有些傻眼,接著立刻氣洶洶地說了起來。
“——這話是我該問你的才對。是說今天是周二吧?為什麼你會呆在家裡,而且還一臉才剛剛睡醒的樣子啊!明明又不是那種繭居尼特族!”
與之相比,一旁的詩羽則溫和了許多,對他解釋說:“我有工作方麵的事情想和你談,是不是可以進去說話呢?”
“……工作?”
“嗯,是遊戲劇本的問題,有些地方想要你確……”
“抱歉,那個已經不需要了。”
現場忽地一靜……
英梨梨不由張圓了眼睛,“等等!你說不需要了是什麼意思?這不是你自己的工作室嗎??”
加藤悠介木然地望向她,沙啞地回了一句:“那種事情,你們就當作沒這回事吧。”
詩羽又沉默著問:“……既然你現在不想談也沒關係,不過學校那邊怎麼辦?你昨天不是說過今天會來的嗎?”
“我會看著辦的,你們請回吧……”
隨著話音落定的那一刻,金屬門也被“砰”地一聲關了起來。
見狀……
“哈啊——!?”
英梨梨在愣過之後瞬間氣得一跺腳,並用拳頭“咚咚”地敲起門來。
“你那是什麼態度!至少出來好好說明一下啊!”
然而不論她再怎麼錘門,房間裡的加藤悠介都始終不予理會,並抬腳走進洗手間,打算洗一把臉。
洗手池上的鏡子裡清楚得映出了他的模樣。
雙眼空寂無神,頭發淩亂不堪,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須也無比雜亂。
蓬頭垢麵這四個字——大概就是他現在的真實寫照了。
呼……
他吐了口氣,伸手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把冰冷刺骨的自來水,將它們狠狠拍在了臉上。
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門外也沒了動靜,兩名少女似乎已經離開。
加藤悠介對此也不關心,有心想要再回床上去睡個回籠覺,然而連續一個下午加晚上的充足睡眠,使得他的大腦毫無睡意。
他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幾根乾枯無光的白色發絲就纏在了手上。
旋即又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一種像是連續在網吧通宵一周的難聞氣味,就飄入了鼻中。
“洗個澡吧……”他自言自語道,遂將身上的衣服全部脫下,丟在洗衣機上,然後走進浴室,開始洗澡。
花了約20分鐘左右。
洗完澡之後的他換上了一身短袖短褲,再度站在洗手池前。
伸手從孤零零的漱口杯裡麵拿起牙刷,擠上牙膏。先用清水漱過口,隨即對著鏡子開始刷牙。
未乾的頭發上還掛著濕潤的水珠,並不斷順著發梢的末端向下滴落,有如冰雪消融一般,滴滴答答。
呈現在鏡麵上的少年十分英俊,雖然精神和氣色仍顯得很差,倒也頗有一種憂鬱美少年的感覺,尤其是一頭白發,更是渲染了些許獨特的味道。
加藤悠介凝望著鏡中的自己,儘量讓大腦放空,不去多想。
他用左手拿起漱口杯,在水龍頭下接水並漱口,卻是無意看到了手上的醜陋傷疤。
那裡的皮膚與周圍比起來顏色略淡,邊緣還帶著一圈不規則的鋸齒線,看起來有些猙獰——是手術後所留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