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安然而逝……
自那天之後,加藤悠介再沒有出現在少女麵前,沉浸在失落之中的和泉也並未報警。
沙優的生活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每日往返於學校與家庭之間,周末還會跟結子約著一起出去玩。
加藤悠介在旭川車站附近的網吧,租了一間用來休息的隔間。
沒有被任何人知曉的,他潛入了幾次荻原的洋房,在少女的房間裡找了某些東西。
之後又獨自去了一趟銀行,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存折內的存款便隻剩下10萬了。
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一周,時間來到9月20日這天夜晚。
明月高懸於頭頂,夜空中點綴著漫天繁星。
彌漫著淡淡涼意的空氣裡,飄散著秋夜的芳香。
鄉間的晚上十點,路上的人影早已進入某戶人家,連車聲也是稀稀落落的。有一半的人已進入夢鄉。
在這空白的時間帶裡,身穿一身黑色運動服的加藤悠介,獨坐在荻原家的樓頂,沉思默想。
諸多回憶不停在眼前浮現又幻滅。
他渴望給沙優幸福,希望對方不再罹患不幸與苦難。
那麼現在的沙優幸福嗎?
通過這幾天以來的暗中觀察,似乎的確如此。
現在的少女堅決、果敢。
為了朋友敢於挺身而出,有守護之心,強大且自信。
仿佛集合了他對她最好的期許,與曾經那個總是依賴著他,需要他保護的,內心永遠有傷痕的,又時不時會掉眼淚的愛哭鬼截然相反。
身邊有朋友的守護,有家人的關愛,被人喜歡,被人愛慕。
少女身邊的所有一切都好,隻是沒有他的身影。
他不是沒有想過強行帶沙優走,之後再慢慢想辦法告訴她一切。
然而在衝動消退之後,又馬上意識到這是一條死路。
對方既不信任他,也不喜歡他,甚至稱得上是深惡痛絕。
拋開這些不論,即便真的把沙優帶去東京,讓她遠離家人與朋友,與他到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算不算幸福?
‘除了一腔單方麵的喜歡之外,我能給她什麼?’——這個念頭深深根植於悠介的腦袋,冰冷且理智。
那麼不帶沙優走呢?舍棄掉的是他的自我。
他無法自私的認為與自己在一起就是幸福,反之就是不幸福。
隻有雙向奔赴的兩個人才能幸福,將自己的想法與感情強加於對方,充其量不過是一種自我滿足和自私的行為……
加藤悠介心不在焉地往高空那輪皓白的明月輕輕伸出手,像在推測與自己的距離。
他以為自己可以走到儘頭,然而在停下腳步、轉身回首的時候,眼前卻是一片荒蕪。
他的內心有所缺失,有了一塊無法填補的空洞。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理性與感性的兩種情緒不斷在心中碰撞。
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他治好了少女心中的傷口,填補了其內心的空洞。
取而代之的,是空洞被轉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因為喜歡,所以他希望少女被人簇擁包圍,希望少女走的路要繁花盛開,人聲鼎沸。
從結果來看,他也的確如願以償了。
然而卻有一股痛徹心扉的情緒哽在心頭,怎樣都無法消除。
他頹然地收回手,身體蜷縮起來,散發出孑然一身的孤寂與落寞。
“係統……”
“……”
“把我的沙優還給我……”悠介把臉埋在一條曲起的膝蓋上,用從喉嚨中擠出的聲音喃喃道:“把那個愛哭鬼,跟屁蟲……還給我吧……”
“……”
清冷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周圍始終安靜。
嗡嗡,手機也寂寥地振動了起來。
這一次,加藤悠介選擇了接聽。
“你總算接電話了,加藤同學。”聽筒中傳來了清冷性感,又略帶一絲焦急與如釋重負的禦姐音。
“……”
“加藤同學……?”
“……啊。”
“……你怎麼了?”
“……有事麼,詩羽學姐。”
電話那端的詩羽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平緩了一點。
“要說的話這是我想要問的……呼,不過現在就算了吧,你現在在哪裡?”
加藤悠介低啞地吐出兩個字:“旭川。”
“……什麼時候回來?”
“……”
“怎麼?如果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跟姐姐我傾訴呢。”
“……”
“雖然我趕稿子趕得很累,同時還要兼顧某人的劇本也很累,基本上已經連續通宵了兩周的時間,這具身體也快被你弄壞了,不過聽聽可愛後輩的煩惱………這點餘裕我還是有的哦?”
“詩羽學姐……”
“嗯?”
“……沙優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加藤同學?”
“嗯。”
“跟異性聊天的時候,提起另一個女人可是很不知趣的行為呢。”
“……”
“所以呢?那個女人怎麼了?”
加藤悠介微微一怔,瞬間提高了聲音:“你記得嗎?”
短暫的沉默。
“……不如說,那是我該記得的事情嗎?”
剛剛湧起的激動驟然消退。
加藤悠介停頓了一下說:“……不,沒事了。”
“是嗎?抱歉,我一向不太注意身邊的人,除了少數之外。”
詩羽略有深意地調笑一句,轉而問道:“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中村老師說你的假期已經結束了哦?”
說完又補充道:“附帶一提,就算是學生會長,長時間缺勤也有可能遭到留級或退學呢。”
加藤悠介沉默了許久,對方也這麼靜靜地聽著。
“…………我明天回去。”
“買好票了嗎?”
“……”
“上午還是下午?”
“……我會看著辦的。”
“這樣麼,我知道了……哢噠、哢噠……那麼就這樣吧,晚安,加藤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