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禎茅塞頓開,麵上現出無比的自責。
當年自己剛入師門不久,隨師父下山遊曆,巧遇被人丟棄的鈺筱。
鈺筱本也出自富貴人家,可因為降生時為雙生子女,被視為不祥,她婁家的父母隻要了男嬰,狠心將她舍棄。
當地村民不僅無人肯收養這個剛出生的嬰兒,還準備將她處死,鴻禎瞧著女嬰奄奄一息實在可憐,便求著師父收養了她。
“難怪他老人家當初如此不情願,對我大發雷霆,我當時還埋怨他一個修道之人怎會如此狠心絕情,直到他臨死前也隻向我提及藍華一脈生存艱難,承繼衣缽者傳一不傳二,我隻當他是為護老祖嗣業並未多想,一直謹守門規隻收了雲初一個親傳的弟子。”
“師父宅心仁厚,舍己為我,自知大限將至,臨終前特意找到了嘉蘭寺的惠能大師,求他助我渡過劫難。”
鈺筱感念卿嵩的恩義,忍不住長歎了聲:“當初你我皆以為我眉間這道紅印是因為在日落城誅百鬼而受到的反噬,以至於我至今都未能脫胎換骨,可惠能大師此次前往上京前,將其中緣由都與我一一道明,我這劫難唯有道法雙修才是功德圓滿的唯一法子。”
聽到這裡,曲雲初才徹頭徹尾的恍然大悟。
她先前還一直納悶為何自己與牛鼻子師父都經曆了肉身被毀的痛苦,唯獨鈺筱師叔相安無事,原來她是在經曆一場更大的浩劫。
她有些心疼的抱住鈺筱:“師叔心裡有苦該與我和師父提及才是,害得師父這些年一直將自己困在九雲山上,覺得是他當年不該帶你一道前往日落城,日日悔恨自責。”
“傻丫頭,這種事我怎好與他說道。”
鈺筱沒好氣的白了眼鴻禎:“難不成你要師叔我做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毀了他來保全我自己,如此怕是你也舍不得呀。”
這話倒是說得曲雲初沒法接。
她雖總是抱怨鴻禎不求上進,將發揚祖業的重任交與自己,可真要沒了他,自己還的確是舍不得。
畢竟沒了他,自己找誰坑現成的法器呢。
花一兩年的時間去為一群紙鶴滋養靈氣,這種事她可沒這耐性。
“你可彆以為這小丫頭有多好心,她怕是心裡正惦記著我早日去見老祖,最好還一並帶走長清,如此她才好順勢獨占了玄都觀在此過上悠閒清淨的日子。”
想到徒兒毀了自己精心孕育的四隻仙鶴,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鴻禎就是一肚子氣。
“咳,我怎就養了你這麼個欺師滅祖的二世祖。”
真是恨鐵不成鋼,鴻禎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鼻尖。
剛責備完,長清就忙揮手為她抱不平:“不至於,不至於,我瞧著小師叔已經很好了,剛回來就為老祖籌集了一座萬金之軀,那可是實打實的金身像,此乃揚我玄門的大吉之兆啊。”
不做觀主不知柴米貴,這些年玄門香火凋零,連法事也幾乎都由周邊僧尼承接,僅靠著後山幾畝薄地哪能養活觀中上十張嘴。
往常大多時候都是靠著小師叔下山替人醫病掙些散碎銀子貼補觀中用度。
如今朝廷重複玄門榮光,可尋常玄門弟子畢竟不如藍華一脈的傳人有本事,個個道行了得也就罷了,還懂醫術。
他還得指著小師叔呢,可不能讓她受了氣。
偷覦了眼鴻禎,長清樂嗬嗬道:
“師叔祖當年重獲新生時,這具身子的主人還是個賣身葬父的窮秀才,被那勾欄裡的老鴇相中,若不是小師叔祖下山搭救,師叔祖險些就做了十裡花場的小倌呢,嗬嗬嗬嗬。”
提及這事,鈺筱便是樂得不行:“就是就是,惹得一身爛桃花,如今竟還有臉責備自己的徒兒。”
曲雲初上山這麼些年,可從未聽人提及過這樁趣事,笑著湊到鴻禎麵前,也跟著打趣:“原來師父還有這方麵的潛質呢。”
這樣一想,她心裡倒是平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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