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漆黑如墨。
大雨傾盆,天空昏暗無光。低沉的雷鳴聲從雲層當中傳出,遠方不時閃過一兩道弧形驚雷。地麵雨水彙聚成漿,混雜著黃褐色的泥水,流向低矮處,一些土質鬆軟的山坡承受不住壓力,土崩瓦解,形成泥石流衝向遠方。
兩道穿著蓑衣的人影在泥溝當中爬行,兩旁的樹葉被雨水打的沙沙作響,雨風肆虐,黑暗的樹林像是妖魔一般在遠處不停地招手。
“彭老實這個天殺的,賣給我們的地點竟然是假的。”
張啟森穿著粗氣,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土當中穿行,身後跟著的人是他弟弟張啟垚。兄弟二人出生的時候,一個五行缺木,一個五行缺土,父母就給他們兩個取了這個名字。
長大以後的張家兄弟也算出息,靠著家傳手藝養活了一家老小。白天的時候他們兄弟是靈覺村老實巴交的獵戶,晚上的時候他們就是地裡刨食的土夫子。
這三年,村裡的家畜一直都在死,有人傳言說是瘟疫,村裡有錢的人家都搬去了縣裡。
張家兄弟也想搬家去縣裡,但他們的積蓄不夠,無奈之下又想起了老本行,準備再乾最後一票就收手。隻可惜墓的數量是有限的,靈心廟附近的能挖的墓,早就已經都被他們兄弟挖了。
想找大墓,哪有那麼容易。
“姓彭的有個孫女,抓來賣了,正好填賬。”
敢做這個買賣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善人。他們兄弟兩人十六歲的時候就打死過同行,屍體被他們丟在了老墓,至今無人知曉。
那張救命靈符,是他們兄弟好不容易換到手的壓箱底寶物,原本指望留著傳家的,沒想到在這裡用了。
“先回去,耽誤的時間太久了。”
驚雷劃過,照亮了整個山穀。
耗子進去都得流淚!
這讓兄弟二人暗恨不已,覺得被彭老實坑了,打定主意回去找他算賬。
“咳咳咳”
哢嚓
兄弟二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感覺腳下一鬆,隱約間好像聽到了樹枝劈斷的聲響。
一隻滿是綠光的手從泥土裡麵伸了出來,大量的泥漿開始蠕動,兩道人影掙紮著從裡麵爬了出來。正是先前被泥土帶下山穀的張家兄弟。
這一次老墓的消息,是他們兄弟花大價錢從城裡一個消息販子手裡麵買的。這個消息販子在那邊名聲很響亮,他們兄弟也多番打聽才選的這人。沒想到出師不利,一出門就遇上了暴雨,後麵費大力氣挖到的墓竟然是一個假墓,裡麵除了一口石棺以外,連屍體都沒有一具,更彆說陪葬品了。
符紙一現,兄弟二人立馬被一層清光包裹,再之後就沒了跡象。
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張啟森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兩人一爬出來,便跪倒在一邊大口的咳嗽了起來。
後麵一直沒說話的張啟垚沉聲說了一句。張家老二是典型的人狠話不多,每次殺人他都是第一個動手。張家兄弟都練過武,尋常盜墓賊遇見他們很難有活命的機會。
危機關頭,張啟森本能的撕碎胸口的黃符。
“虧大了!”
泥水從口鼻當中噴出,好半天兩人材回過神,環繞在身邊的清光點點淡去,先前被張啟森撕碎的符紙,也在清光散去的同時,變成了黑色的紙灰。
土崩一直滑落到穀底,將近二十米的高度,混雜著泥水的土漿在邊上形成了一個斜角,斷木和碎石堆積在外麵。整個山穀都陷入到了寂靜當中,暴雨依舊衝刷著大地,雨打樹葉的聲音回蕩在山穀當中。
霹靂!
“我們兄弟的錢不是這麼好拿的!”
腳下的泥土路瞬間崩塌,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混雜著泥水的道路裹挾了下去。泥漿混雜著人從原本山路的位置塌陷下去,凹陷的泥坑當中有雨水,有山石,還有斷開的樹枝。
張啟垚把鞋子脫下,將裡麵的泥水倒出。這種山路,鞋子不清理乾淨,根本就沒辦法前行。
“走!”
張啟森也迅速清理身上的累贅。
短暫休整,兄弟二人繼續趕路,多年盜墓他們經曆的場麵太多了,眼下這種情況隻能算麻煩,真正危險的,是山上遊蕩的‘山精’。
前麵領路的張啟森走的並不快,他貼著山穀的斜壁走了一段,來到他們兄弟兩個滑落的區域。隻可惜這裡大片山體都崩塌了,想要徒手爬上去根本就不現實。兄弟倆學的武功最多也就跳個五六米,二十多米的高度,加上雨水和鬆軟的泥土,根本就不可能跳上去。
兩人隻能順著山穀石壁行走,尋找低矮的區域,看能不能找到上去的路。
夜更深了。
暴雨依舊下著,如此大的雨水,仿佛是要將整個世界都給淹沒。走在前麵的張啟森眼底閃過一絲疲憊。
他雖然練過武功,但終究不是無限體力。先前盜墓花了一番功夫,後來又頂著大雨走了一段。再加上跌落山穀,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又沒有補充食物,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他們兄弟兩個武功紮實了。
後麵的張啟垚也是一樣,隻是他性格堅韌,不喜歡把事情表現在臉上。
“老二,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走在前麵的張啟森突然回頭問了一句,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聲音?”
張啟垚愣了一下,他屏住呼吸,仔細傾聽了起來。
四周全部都是雨水拍打樹葉的聲音,除此之外,就隻剩下遠處不時傳來的雷鳴聲。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