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安所謂的“意外收獲”是什麼?
作為情報人員的賈文濤不懂,但是袁家騮做為物理學家卻非常清楚。
“也就是說,下一步是要通過禁運迫使喚俄國人進行自主研究是嗎?”
兩人一邊下著棋,一邊聊了起來:
“差不多吧!”
李毅安點了下頭,說道:
“從研究體製上來說,蘇聯的科研體製雖然是僵化的,但是他們也有他們的優勢,他們可以集中力量去進行某些研究,比如他們決定要搞芯片,就搞了個半導體城,準備在勢頭上壓過我們。”
並不僅僅隻是搞了一個半導體城,還搞了一批專業特工——即使美國對蘇聯實行技術封鎖,克格勃的間諜還是把西方世界滲透得像個篩子。
克格勃和蘇聯科學家一起發力,肯定能讓蘇聯和西方之間技術差距迅速縮小,從表麵上看,該有的設備都能造出來。蘇聯的工程師們也自信滿滿的認為自己國家在半導體工業趕超美國是遲早的事。
但也就是想想罷了,畢竟,複製路徑錯了!
“隻要他們願意,他們就會投入大量的資源,進行新的研究,現在他們通過仿製我們的芯片,雖然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路徑總歸是錯誤的,畢竟,集成電路迭代在這,還記得李氏定律嗎?每隔兩年芯片性能翻一倍。
即便蘇聯科學家個個拚儘全力,這種複製模式也注定了芯片技術要落後一代,當芯片性能不斷增長,“落後一代”所代表的差距還是會越來越大。
現在的差距是兩年,十年後就會是五年,二十年後就會是十年……”
這正是蘇聯後來意識到“複製戰略”失敗的原因——拷貝複製美國的芯片,不僅沒有縮小距離,甚至還加大距離。
八零年美國中央情報局對蘇聯微處理器進行了研究,將蘇聯生產的芯片與英特爾、摩托羅拉芯片進行對比,驚訝的發現——不能說是幾乎一樣,因為就是完全一樣的複製品,讓CIA的工作人員都傻傻分不清。而從技術上來看當時蘇聯落後美國五年。
而等到蘇聯解體時,其技術落後美國十年之久!
等到其解體之後,就連CIA都愕然的說道——其實,原本不必大費周折的對蘇聯禁運,他們越仿製越落後。
而更大危機在於,很多所謂“成功複製”的產品,隻是在實驗室裡麵複刻了,蘇聯並沒有拿到對應的生產技術,在大規模推廣的時候,還是遭遇了良品率低、質量不過關等一係列問題,導致產品又貴又不好使。
研發者和生產者無法從市場中獲得正麵或者負麵的反饋,自然就不知道改進的方向,也缺乏改進的動力。所以,蘇聯通過逆向工程取得的成就,始終沒有轉化成正向研究。
“致遠,你這是幫助他們糾正錯誤啊!”
袁家騮走了一步棋,說道:
“要是從這個角度看起來,還不如向他們出口芯片呢,這樣反而會扼殺他們的自主研究能力!”
“這確實有助於蘇聯的自主研究,但這是為了一個更長遠的目標……”
李毅安一邊下著棋,一邊說道:
“怎麼說呢?蘇聯的研究體製,決定了他們普遍存在一種“彎道超車”的心理,如果在矽製程上,落後於我們,他們會另辟蹊徑,在鍺、在镓在其它領域上嘗試突破——在進行這種研製時,他們懷揣的心理非常簡單,這玩意兒要是能搞成了,彎道超車,西方世界現在耀武揚威的那些芯片不都成廢品了嗎?
所以,他們的科學家會選擇“彎道路徑”,這些路徑中,指不定,會給我們的研究產生幫助。畢竟,這個願景會讓蘇聯為這項研發投入了大量資金和人力。”
其實,在八零年代初期,蘇聯也意識到“複製戰略”的失敗,於是也曾試圖通過材料學上的創新“彎道超車”,但很可惜,那個時候,蘇聯既沒有資金,也沒有時間去試錯了。
沒試上幾年就蘇聯就畫上了句號。而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人類的科技樹發展,少了一個分支,而等到21世紀,當摩爾定律走向終結的時候,一些研究機構才重新蘇聯的研究方向,但一個研究所的投資和幾個科學家的試錯,那裡比得上一個國家的投入!
這也是為什麼,到了二十一世紀,這一領域未能取得實質性突破的根本原因——因為沒有任何一家企業,有能力調動最好的化學家、材料學家、電子學家,共同進行某一個領域的“攻關”。
但是蘇聯卻可以,事實上,在蘇聯解體前,他們在材料領域確實取得了一定的進展,甚至東大的學者在21世紀初有一段時間,也磕了幾年這個方向。
但然並卵,隻是幾個學者的個人行為。不能從根本上扭轉局麵。
手拿棋子,袁家騮說道:
“這……這麼做的話,風險會不會太大了,萬一他們真的搞成了呢?那樣,可就真的彎道超車了!”
這也就是新的威脅了,甚至比他們“複製抄襲”的威脅還大,畢竟,“複製抄襲”是永遠跟在屁股後麵吃灰的,是永遠跟不上的那種。
可“彎道超車”誰敢保證!
“嗯……”
沉默了一會,李毅安說道:
“如果,他們真的能搞出新的路徑,那就是全人類之福了,但是,即便他們搞成了,也無法超越我們!甚至可能會破產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