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家抽出寶貴的時間,來聽取我的演講,大家的支持讓我倍受鼓舞……”
終於,在演講結束之後,對著寥寥無幾的“聽眾”表示感謝之後,山島由紀夫正和朋友們說話時,一個人走到他的跟前,提議邀請他共進午餐,同時交流一下彼此的看法。
山島由紀夫打量著麵前不知道從那裡的冒出來的人,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以為對方是不是保安廳的人,但是這家夥的神情完全是善意的,臉上見不到通常在逮捕行動時的神情。
“就到安田大講堂對麵的料理店吧。”
井村補充道,
“日本料理,您意下如何?”
陽光透過鋪在寬闊林蔭道上的銀杏樹葉照在地麵上,每到深秋,東京大學的銀杏大道就變成了金黃色的童話世界。這條大道從東大正門通向安田大講堂,兩側是幾十年樹齡的銀杏樹。朝著安田大講堂的方向看去,麵對柔和的陽光,山島由紀夫輕聲答道:
“為什麼不去呢?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也許會有一些意外的收獲。”
山島由紀夫又看了看麵前的這個男人“他個頭不高但卻是一個體格十分健壯的人。”
他想,
“也許,他當過兵吧,可能是舊帝國軍人出身。”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於是山島由紀夫和井村就沿著銀杏大道向那邊的安田大講堂走了過去……
陰謀總是醞釀於暗室。
這一天在安田大講堂的對麵的日本料理店內,山島由紀夫和井村到底聊了什麼?無人知曉,但是從這天開始,保安廳的人發現山島由紀夫這個麻煩的家夥,終於不再惹麻煩了。
他似乎消失了。
但是對於保安廳來說,山島由紀夫不過隻是他們關注的最不起眼的一個人物,除了他之外,還有很多人需要他們去關注,畢竟,在經濟長期不景氣的情況下,在失業率不斷上升的同時,人們的不滿情緒也總在堆積著。
什麼反對安保條約啦,什麼反對外國企業壓榨啦,
總之,在此時的日本,有太多的人在那裡反對著這,反對著那,幾乎每天,在東京郊外的工業區裡,都會有舉著牌子在那裡大聲疾聲著。
“反對,反對!”
人們的聲音是整齊的,站在人群中的山口拓一和其它人一樣,頭係白布條,手中舉著橫幅,上麵寫著“反對外國血汗工廠奴役日本人”。
在數以百計的人們大聲“反對”時,警察則無所事事的在一旁維持著秩序,隻有這些人傷害其它人或者阻擋工人工作,他們才能有所行動,在此之前,隻能站在這裡。
不過,對於這種事情,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
如果那裡沒有人這麼乾了,反倒就有些奇怪了。
“真是一群蠢貨。”
在不遠處的一輛五菱警車裡,大田正一警官朝那些人看了一眼,然後吐槽道:
“他們就不知道,沒有外國的投資,沒有這些工廠,會有更多的日本人失業嗎?到時候,那怕就是他們的妻子女兒去做妓女,也不一定能找到買家!”
一旁的小鬆跟著讚同道:
“是啊,是啊,現在又不是戰爭剛結束的時候,那時候,到處都是外國占領軍。”
曾經,在戰爭剛結束的時候,對於日本人來說,唯一的生存途徑就是賣身了,幸虧那時候到處都是外國占領軍,女人們甚至不會問外國軍人要錢,隻要一塊肥皂就可以陪他們睡上一覺。
她們換來肥皂、襪子、皮鞋甚至衣服之類的東西後,會拿到市場上賣給二手商店,那些東西比錢更值錢。
“誰誰的老婆或者女兒隻值一塊肥皂。”
在很長時間裡,這是一句罵人的話,但說的卻是事實,戰爭結束後的很長時間,這都是他們唯一的收入來源。
那些曾經驕傲無比的帝國軍人,甚至一些軍官都隻能騎著自行車帶著妻子到銀座,到外國占領軍的營地附近,妻子在附近的棚子裡陪外國人,換取一塊肥皂,一盒罐頭。
而丈夫呢?
則站在基地外,隔著鐵絲網看著曾經的營地——他們曾經在那裡服役,曾經當他們離開軍營時,路人看到他們會主動鞠躬,在電車上,人們會鞠躬讓座。
那時候,帝國軍人是何等的光榮,武士道的精神是何等的榮耀。
可是伴隨著天皇的一紙終戰詔書,投降後的日本,完全變了副模樣,貧窮與饑餓始終籠罩著日本。
那個冬天,雖然有美國的援助,但是為了填飽肚子,為了換取取暖和煤炭,女人們隻能出賣她們唯一能出賣的身體。
她們無疑是幸運的,因為那時候在日本,有上百萬外國占領軍,美國人、英國人,澳大利亞人,還有……總之,有足夠的恩客光顧她們的生意。
可是現在呢?
日本雖然還駐紮著美軍和外國軍隊,但是數量卻是有限的,即便是賣身也沒有足夠的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