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父子二人不到八點就守在2201等待。
今天除了裝窗戶,還要安裝中央空調外機。
兩項工作均需要高空作業的大工程湊到一起,李安也靜不下心在家練琴。
八點一刻,老趙打電話說運窗戶的貨車已經到地下室了。
“爹我先下去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客廳最大那扇玻璃能不能進電梯。
如果能進電梯還好,如果不能就得用專門的吊車。
李安當然希望能走電梯,用吊車不僅會多一筆開銷,還存在更大的安全隱患。
隻是天不遂人願,六位搬運師傅在電梯前忙活了快半個小時,最後就差兩厘米。
如果客廳的玻璃再短兩厘米,就能從電梯上去了。
“那就用吊車吧。”
對此李安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因為當時設計玻璃的時候老趙和負責量窗戶的師傅就提到過這一點。
但是短了那十厘米就是差點意思,在得知還有吊車方案之後,李安當時就拍板往大做。
當然,也不能說自食其果,隻能說希望一切順利。
吊車來的路上,六位師傅陸續把剩下的玻璃和窗框運上樓。
九點安裝空調的師傅也來到現場。
在老趙和老馬的協調下,很快便定下動工方案。
南邊先安裝主臥和次臥的窗戶,北麵裝空調外機。
“李老師您看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辛苦各位師傅,一定注意安全。”
李安一聲令下,南北同時開工。
轉眼就是一個半小時過去,可是屋裡除了變亂了,似乎沒有其他工作進展。
窗戶框倒是按了兩組,空調外機也隻是剛好位置打完孔。
眼見已經十一點,到了十二點就不能乾了。
“趙哥今天一天能裝完嗎?”
“沒問題。”
二人正說著老馬湊了過來,“可以吊窗戶了。”
吊窗戶的過程屬實有點驚心動魄,吊車隻能負責往上送,控製方向全靠一排擠在陽台上的工人師傅。
好幾次李安都忍不住要叫停。
儘管最靠陽台外延的兩個老師傅都係了雙重安全帶,但給人的感覺馬上就要懸空。
真不是人乾的活,李安沒有彆的意思,就是覺得這太危險了。
有驚無險。
經過漫長的二十分鐘,客廳的玻璃總算是被師傅們合力從高空拖進客廳。
最後的最後老李還上前想要搭把手,被老趙攔下來了。
將窗戶平穩地立在客廳西牆,兩個年輕小夥計直接原地一坐,解開嘞在身上的安全帶喘起了粗氣。
“呼——”
父子二人見狀同時鬆了一口氣。
今天最難的活也算是搞定了。
“下午的活就好乾了。”老趙給師傅們發了一圈煙,“李老師您下午和叔叔就不用過來了,我和老馬在這看著就行了。”
李安:“我下午就不過了,我爹隨他,你們也不用管了。”
說著拿出手機,“這也飯點了,我給師傅們定個午飯。”
老馬:“謝謝李老師了,我們出去吃就行。”
李安:“沒事沒事。”
真不是裝大方,李安就是覺得這幫師傅太辛苦了。
尤其那三個老師傅,有兩個比老李同誌的年紀都大。
下午要去書人,李安想盯也沒辦法。
也好。
就等下午回來驗收了。
中午和小車在門口吃了碗麵,接著李安帶著譜子先一步去書人了。
距離下午上課還有三個小時,還能練三個小時琴。
周天就要給老魏聽了,李安第三樂章還差點火候。
最近這一段雖然忙直播的事,但是李安練琴的時間一點也沒差。
與其說第三樂章的火候還差一點,不如說還有進行最後的完善。
第三樂章頻繁的調性變化意味著需要更加精準地把控和聲變化與音色過渡。
這也是處理第三樂章最麻煩的地方,需要進一步的設計指法。
直播間裡講課分享是一回事,實際中又是一回事。
不少直播間的朋友都把他在B站上傳的299認定為絕對的指法典範。
其實李安心裡清楚,其中大多數網友得出這個觀點也僅僅是因為他彈得快,並且采用了看似相當炫技的移調演奏。
可如果他沒有按照原速演奏或是沒有移調,大家還會認為他錄製的299可以稱為典範嗎?
答案毫無疑問,不會。
通過昨天的直播以及總結網友的提問,李安得到的回饋是普遍網友包括相當一部分專業學習者,對於鋼琴技術還停留在“快就是王道”的看法。”
誰彈得快,誰就對,隻要能讓人聽起來腎上腺飆升的快速演奏就是技術高超。
就像昨天晚上拔劍和穆欣對飆740的49條,如果穆欣沒有用比拔劍更快的速度演奏下來,真不好說一些網友會不會認為拔劍比穆欣的實力更高。
有幾個這安的能出二人隱藏在快之下的門道。
當然,昨晚隻是發生在直播間裡的一個小插曲,但也從側麵反映了一部分當下聽眾的心理需求。
要聽得爽,要聽得痛快。
所以若是將直播間換成一個更大的舞台,是不是也有相當一部分觀眾更希望聽到感官上能帶來刺激的演奏。
比如如何在國家大劇院的舞台上演奏貝多芬G大調第四鋼琴協奏曲,要讓觀眾聽到爽,讓觀眾記住鋼琴獨奏家。
問題似乎又回到了李安準備勃拉姆斯誕辰音樂會前的那些讓人左右搖擺的問題。
是選擇迎合大眾還是堅持自己的表達。
當時李安被這個問題折磨得不輕。
但是現在他不會再為此而糾結。
觀眾是一定要去迎合的,尤其是經過勃二的舞台,李安更加確定,觀眾的喜好是你必須去考慮的。
就像梁山在訪談裡問他的那句話,“你認為自己現在已經是一位職業鋼琴演奏家了嗎?”
什麼是職業鋼琴演奏家?
職業鋼琴家隻能存在於商業舞台。
商業舞台是由觀眾與演奏家一起構建的。
所以考慮觀眾的需求,是一名職業演奏家必須去關注的。
當然,這也並非職業演奏家隻有迎合觀眾一條路可走。
高明的職業演奏家清楚在不同的曲目和不同的商業舞台之間進行靈活的調整。
像勃拉姆斯誕辰音樂會,這類帶有紀念性的專題音樂會,就需要演奏家更多地還原、詮釋作曲家本身。
純粹的購票觀眾中有一部分是衝著勃拉姆斯來的,他們更多的是需要聽見勃拉姆斯,所以演奏家本身在其中的占比就會縮小。
李安當時並沒有考慮到這些,這些都是他後來通過與大佬們的交流總結出來的。
隻能說他運氣還不錯,誤打誤撞從解構勃拉姆斯的另一麵打動了不少觀眾。
後來再聽聽當時的演出現場,李安覺得色彩稍顯灰暗。
不過這種灰暗的色調正符合了祭奠的基調。
那麼這次大劇院的演出,是一場大型音樂季活動的一環。
類似蓉城之夏音樂季,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演出是在燕京,在一個更大的舞台上。
曲目也是一部充滿逍遙自在喜悅感的貝式協奏曲。
迎合觀眾,迎合舞台,迎合音樂季的氣氛,在這三者之下,李安作為一名職業演奏家的身份,需要做到的就是將貝多芬的標誌性色彩貫穿全曲。
也就是他在一開始為這首作品定下的基調,強與弱的極致對話。
李安有把握能說服鹿特丹的帶團指揮,無論對方是荷蘭人還是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