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鸞!
香案上擺著幾碟子果餅,哀家梨已經萎黃了,也沒有人換下去。案幾上兩隻白燭爆了燈花,燭淚也從盤中溢了出去,落在了那張孤零零的靈牌前。
守靈的婢女已經不記得要剪一剪燭花,倒是支著下巴靠在香案上打起盹來,直到聽到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國公回來了,往靈棚來了!”
她嚇得一個激靈爬起身來,忙忙在香案邊跪好,抓了一把草紙往火盆裡添。
靈棚外一個高大的男子大步走進來,靈棚中婢仆拜伏一地,他卻徑直走到香案前停住了步子,望著那張靈牌久久沒有移開眼。
“取香來,我給殿下上柱香。”他聲音低沉醇厚,聽不出喜怒,吩咐守靈的婢女。
婢女連忙取了香來,送到他跟前。
隻是還沒等他接過去,靈棚外已經傳來一把嬌媚的聲音“……連個拜祭的人都沒有,偏生還要費這些功夫,你們去稟報國公,魏王府可是設了宴等著他的,難不成還讓我等著。”
鮮豔的宮裝下是雲頭絲履,嬌柔的身子扶著婢女一步步進了靈棚來,卻不肯往前去,就等在門口“這樣大的風雪,駱郎就舍得讓我這樣等著?”
持香的男子停了停,終究是把手裡的香給了婢女,轉身大步向她走去“走吧,魏王殿下怕是等得久了。”
那嬌媚的聲音咯咯笑了,帶著呼之欲出的得意“四兄說了,駱郎不至,宴席不開,等著的可不止四兄一人,還有那許多人呢。”
她說著話,鬆開了扶著婢女的手,軟軟靠向男子“前幾日,四嫂還問起駱郎府裡的事來,說是阿晗過了,這府裡也沒個主事的女人,要我幫著安排,隻是我可不答應……”
話語聲漸漸遠去,靈棚裡又是一片冷清,婢仆也鬆了口氣,各自懶散地散了。
隻留下那桌寒酸不起眼的香案,還有案幾上的靈牌。
大唐怡寧公主李氏麗晗之靈位。
“……呼,呼!”從小榻上驚醒過來的李麗晗坐起身來,煞白的臉上的驚駭之色還未褪儘,身上的單絲羅襦裳也已經濕透了,許久都不能回過神來。
“殿下,這是又魘住了?”大婢女丁香快步上來,扶著李麗晗,吩咐宮婢端了茶湯熱水進來,自己上前小心伺候李麗晗換下了衣裙,擦去了額上的冷汗,才擔憂地退到一旁“這一月已經是第三回了,還是讓太醫署來人瞧一瞧吧。”
換上了乾爽的衣裳,靠在小榻上的李麗晗已經清醒多了,她搖了搖頭“不必了,要讓太醫署來,又要驚動了阿娘,讓她擔心。”
終究是心病,誰也治不了。
看著丁香滿臉憂色,她淡淡一笑,不再多提這一樁,問起丁香來“阿娘可醒了?”
丁香替她散開發,梳作雙環髻,簪上素雅的珍珠發冠,又從小婢手中捧了粉霞金銀繪落梅撒花披帛為她披上,輕笑著道“皇後娘娘還未醒,白芍和赤芍在跟前伺候著。”
李麗晗點點頭,像是漫不經心又問道“偏殿裡那一個呢?”隻是言語中再沒有半點溫度,讓跟前的丁香不安地低下了頭。
“先前哭求了一陣,說是要求見娘娘,後來在殿中鬨了一陣,怕她吵鬨驚動了娘娘歇息,赤芍已經讓人用堵了她的嘴,捆在偏殿裡等候發落。”
李麗晗聽完,眉間微微蹙起,扶著小婢起身來“杜尚宮呢,讓她隨我去偏殿。”
丁香臉色變了變“殿下,那是……”
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下去,那樣的事怎麼好宣之於口,何況是在公主麵前。
李麗晗卻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要等到阿娘來過問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