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個朋友,是寧州森林裡的玉古倫公主。”
項空月知曉大君說的是那位帶著玫瑰色瞳孔的女孩,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忘記提醒陸澤,她的爺爺就是死在陸澤的手上。
“沒有吧。”
“翼天瞻雖然中了不花刺的箭,但他是跟雷碧城同歸於儘的。”
“跟我沒有關係。”
儘管嘴上這麼說話,但陸澤知曉他那位古靈精怪的朋友可能現在也不想要再見到他,在這個亂世裡,哪怕是真正的朋友都可能會反目成仇,九州大地隻有各自的立場。
所以在去年的殤陽關,白毅哪怕是對多年的好友息衍,都保持著十足距離感,因為白毅知曉當初的同窗情誼隻留在了過去,朋友這個詞語在亂世裡過於奢侈了些。
“寧州那邊,我們會跟晉北的人一起合作拿下。”
“羽族的情況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糟糕。”
“昨天夜裡,鬼弓斥候傳來了消息,在下唐國都裡的國師宮羽衣已經到了寧州邊境,百裡景洪那個老東西倒是願意為女人付出,派遣了足四百名鬼蝠來護送宮羽衣。”
陸澤轉身下樓。
“一年的時間,北陸要被徹底平定下來。”
“距離我們征伐東陸的日子,不會太遠。”
......
雷心月很快融入到了她全新的生活裡去。
不管是服侍大閼室的蠻族婢女、婆子,亦或是王城裡的那些貴族夫人們,都感覺大君的這位大閼室是個能理事的主,她看起來模樣嫵柔,可卻極其迅速的便在王城裡站穩腳步。
前朝跟後宮。
這兩樣對立但互相支撐的東西,不僅出現在帝都天啟城裡,在金帳王城裡同樣也存在,而且隨著瀚州蠻族的壯大,這樣的痕跡越來越明顯。
床榻之上。
而在外人眼裡極度‘不一般’的年輕大閼室,這時候羅衫儘褪的側身躺在床上,此刻的女人好似收起來了她所有的心思,隻將她的愛意溫存放置在麵前男人的身上,染著胭脂紅的細骨玉手在陸澤身上輕柔撫摸。
雷心月臉色紅潤,身上帶著絲絲汗水,剛剛經曆過什麼可想而知。
她聲音慵懶的對著陸澤說道:
“唔...”
“我昨日去看了那位小妹妹,從帝都來的小舟公主,是個模樣氣質俱佳的美人兒,隻是她看起來並不是很喜歡我呢。”
陸澤的手指上麵纏繞著雷心月的發絲,他另一隻手輕柔撫摸著女人那張紅潤似晚霞的臉頰,語氣裡帶著某種笑意,道:
“你又不是金株。”
“怎麼可能世上所有人都喜歡你呢?”
陸澤的笑話令雷心月沒忍住笑了出來,她微微仰著頭,癡迷的看著陸澤的臉頰,呢喃低聲道:
“可我的丈夫是金株啊。”
“你是世上最明亮刺眼的金株,讓很多女人都難以忘記。”
淡淡醋味彌漫在床榻裡。
這是陸澤特意找東陸名匠給新婚妻子打造的床榻,隻為了讓她能夠居住的更加舒心,雷心月很喜歡這扇大床,當時還說這床應該能睡好幾個人呢。
而在那句話之後,房間裡便響起來了新婚少女的嗚咽求饒聲。
夜色彌漫。
屋內的夫妻兩個人溫存後相擁在一起,雷心月的臉上掛著甜美笑容,曾經秋葉山城裡長袖善舞的晉北侯獨女,如今真正喜歡上了她現在的生活,深愛著身邊的丈夫。
“不吃醋了。”
“反正,她們都是小的,以後也都得聽我的話!”
雷心月伏在陸澤懷裡,繼續輕聲講述著她在晉北的事情。
雷心月的母親因病早逝,而後父親雷千葉終生未娶,將寶貝女兒始終都放在心上,最終選擇了蠻族大君作為女婿。
相較於白舟月、百裡嬛那些生在王侯家的女子,雷心月毫無疑問是幸運的,儘管晉北乃至東陸的很多人,都以為雷千葉是因為蠻族的強大而選擇了跟對方結盟結親。
這些人其實都小覷了那頭雪國白虎。
“老丈人是個有意思的王侯。”
“過兩個月應該是晉北秋葉山城最美麗的時候吧?到時候我帶你回家去住幾天,順便欣賞一下山城的秋景。”
雷心月眼睛驟然亮起: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一貫作數的。”
......
木奎在回到殤州後,將陸澤的話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誇父族的族人。
陸澤的要求不出意外引起了這些誇父首領們的不滿跟憤怒,他們本就不滿星祭師大人要將百餘名精壯族人交給蠻族,如今聽到陸澤那般無禮的要求,憤怒火焰在每個誇父心頭燃燒起來。
年邁的星祭師旭渝寒沒有說話。
老人隻揮了揮手,聲音回蕩在所有首領的耳邊:
“那便備戰吧。”
“三千大山的所有誇父部落,都準備好迎接瀚州草原的刀鋒跟箭矢,這一戰將會是滅族之戰,我了解蠻族那位年輕的長生王,雙方一旦開戰就沒有任何的和談餘地。”
“這一戰,不是我們誇父族一直殺入到瀚州朔方原的金帳宮裡,就是蠻族人用無數誇父的頭顱在殤州雪原上壘造京觀。”
“戰吧!”
但是,星祭師的話並沒有引得誇父首領們熱血沸騰,反而是澆滅了他們剛剛的憤怒火焰,隻見誇父們默然的站在原地,沉默著不發一言。
滅族之戰...
這四個字令所有首領都忘卻了憤怒,而後想起來了戰爭的本質。
旭渝寒幽幽歎了口氣:
“這是九州的亂世。”
“我本以為我們誇父族偏居一隅就能夠安穩的遠離戰亂,但這個想法還是過於天真了些,世上怎麼會有地方是真的世外桃源呢?”
“隻要有野心,隻要有欲望,那永遠就不可能安穩。”
很快。
蠻族那邊又有消息傳入殤州。
“瀚州蠻族將會開啟草原上的大演兵,邀請誇父首領們前往觀禮,大君說屆時兩族可以進行友好切磋,哪怕之後我們是敵人,但至少現在大家還是朋友。”
誇父們自詡是九州最勇敢善戰的族群。
但是當這些首領們真正來到了草原,在看見那數十萬的瀚州騎軍的時候,還是不免對這些紀律嚴明到極致的虎狼之師震驚,所有人都看見了如今的瀚州,跟他們印象裡的瀚州完全不同。
大演結束後。
年邁的星祭師找到了陸澤。
老人看著草原上的大君,問出來了他最在意的問題:
“大君在之後肯定會掀起對於東陸的征伐。”
“但是在那個時候,我們誇父們怎麼保證自己不會被蠻族當成炮灰?”
陸澤沒有猶豫,直接回答道:
“如果殤州誇父們奉我為主,那你們跟蠻族兵士就沒有任何區彆,而且所有參戰的誇父都會被登記在冊,他們的任何任務跟過程都會被詳細記錄下來。”
“我呂歸塵願以帕蘇爾家族的血脈起誓。”
匕首在陸澤手心滑下。
而後血跡浮現。
猶豫許久的誇父族星祭師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誇父單膝跪地。
他好似在做著極度古老的儀式一樣。
在起風的這個午後。
陽光並不刺眼。
殤州的誇父正式對蠻族之主表達了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