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頌那個老狐狸把所有敖氏族老們都狠狠坑了一遍,用無數敖氏族人的血,給他自己創造出來了逃離的機會。”
“果然是越老越不要臉啊。”
不久後,內侍前來通報,說是側閼室那邊已經整頓好。
內侍口裡的側閼室是白舟月。
陸澤這次出征並沒有帶著自己的那些夫人們,正房雷心月在金帳王城裡麵幫忙統籌後方的一應事務,算是帕蘇爾家族的內管家,而蘇瑪剛有身孕,也不便跟隨,她跟霖鳶都留在了草原。
隻有白舟月跟著陸澤一起來到了東陸。
陸澤抬步去到了整頓好的後宅,曾經的小舟公主好似褪去了身上鉛塵,她滿頭青絲被隨意的盤在了腦後,婚後的那雙彎彎眉眼完全打開,臉色遠比當初要紅潤,渾身上下散發著雍雅書香的高知少婦氣息。
女人抬眼看向緊握的陸澤,嘴角自然而然的揚起。
白舟月起身來到陸澤身後,抬手替他按摩著肩膀以及後腦,青蔥的玉手遠比想象當中更加有力,在嫁到草原後的小舟好似並不隻有心變得強大,力氣以及身上某些部位都變得大了許多。
陸澤感受著身後的柔軟,怡然自得的在閉著眼睛。
“本不想讓你來的。”
“可你自己很想來,再加上項空月那些人在旁邊煽風點火...”
“我後麵想了想,確實應該帶你回趟家的。”
“隻不過你的回門,遠比心月、霖鳶她們的回門要晚上太多。”
陸澤口裡的家當然不是並不遙遠的帝都天啟城,而是小舟她自己真正的家,在楚唐平原上麵的楚衛國。
小舟停下手上的動作,將她那依然尖尖的下巴放在陸澤的肩膀上麵。
女人抿著嘴道:
“不晚的。”
陸澤睜開眼睛,輕輕撫了撫她白皙比少女更盛的臉頰,而後將帝都裡發生的事情告知了小舟,說白氏皇族跟諸臣想要遷都楚衛清江的打算。
陸澤輕笑道:
“楚衛國是帝都天啟的門戶,國都清江位於建水上遊。”
“北麵是雄關殤陽,西南邊是宛州的下唐國,東南邊又是越州離國,遷都楚衛確實是個很好的決策,好似四麵八方都有雄師在庇護。”
陸澤牽著小舟的手讓她坐下。
“我知道你擔心你母親的情況。”
“但是,不用擔心。”
陸澤遙遙看著窗外,好似能夠看見帝都天啟的情況一樣。
蠻族大君的嘴角露出幾分嘲諷的笑容。
“那些人,走不出王域的。”
“小舟你知道嗎?這座淳國相府原本極其華貴,裡外的裝潢都價值連城,梁秋頌商人本性,全都裹挾著帶走。”
“他選擇用敖氏的血,來拖延追殺他的騎兵腳步。”
“血能夠拖延腳步,同樣,黃金也能夠拖延腳步。”
白舟月瞬間就明白了夫君的意思。
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座天啟城,而是...那些人的命。
......
胤成帝元年,五月十二。
年輕的皇帝白恢,終於下定決心要南遷到楚衛清江城。
一時間,整個帝都都變得亂了起來,天啟城裡的百姓們陷入到徹底慌亂的狀態當中,隻感覺他們就是被大胤朝拋棄的人。
白恢跟白淩波沒有理會民間沸騰的輿情,因為他們的決定被白氏皇族的族老們認可,而且諸公們都同意了這個可能會違背白氏祖宗的決定,各個家族都提前準備好了要舉家南遷。
蠻族大軍在淳國的‘所作所為’,成功令這些貴族們被嚇到膽寒。
偌大的敖氏宗族,聽說連宮裡的蚯蚓都被豎著劈成兩半,雞蛋都得被搖散黃,鮮血都是彙成了小溪。
這些傳言,令人們南遷的心越發急切。
雖然蠻族的大軍還在休整當中,可人們總感覺刀已經懸在脖子上。
跑。
必須得跑!
儘管有世家裡的老祖宗感覺很不對勁,但無奈下麵的子孫們都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除卻極少數的豪閥外,大部分世家都做好準備。
很快。
楚衛國國主的回函被送到了天啟城。
楚衛同意皇室的決定,並且派遣三萬楚衛山陣兵士前往邊境接應南下的大胤皇帝跟諸臣,清江城做好了接駕的準備。
白恢大喜。
年輕皇帝跟長姐還有諸臣商議,很快便做出決定。
六月初七。
南遷清江!
在臨出發之前五天時間,帝都的所有斥候都被派了出去,這些全部是死士,隻要沒有按時回來,就以他們身亡論處。
結果令皇帝跟諸臣大喜,蠻族的軍隊沒有任何出動的跡象。
時間很快來到了六月初七這天。
白恢深深知曉著臣子們的心思,所以他在朝堂之上跟諸臣們所言是六月初七南遷,可他私底下找到了大胤朝的十數位重臣,這些都是被綁在白氏皇族戰車上的老臣,沒有出賣的可能性。
“我們在六月初五,開完朝會後,便提前離開。”
不知道在九泉之下的大胤朝薔薇皇帝、風炎皇帝,知曉了白氏後代的子孫淪為了欺瞞耍奸的皇帝,那些大胤朝的英靈們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但不得不說,白恢這一招,成功起到了效果。
他們提前兩天時間離開帝都,分批出了城,好似帶走了一切。
後麵被留下了的人則是成為了沒頭蒼蠅,消失的羽林軍跟金吾衛,終於令這些被留下的人察覺出來了不對勁,因為這兩天時間過於安靜了些。
“人呢?”
“陛下人呢?!!”
百姓們認為他們是群臣的棄子,卻沒有想到任何人都能夠是棄子。
誰都不會想到,皇帝說話不算話。
他先溜了。
而當天啟城真正亂起來了的時候,白恢一行人已經走了百裡的路程,隻是這樣的行軍速度,卻令皇帝陛下極度不滿。
“為何我們走的這麼慢?”
“回稟陛下,這次南遷,諸公們都知曉短時間內難以回來,他們不願意將珍寶留給北方的蠻族,所以...帶的東西多了些。”
太監統領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給出回答。
其實,不僅僅是諸公,白氏皇族的族老們帶的東西更多,這些人常年趴在祖宗遺留的血脈上麵猛吸著血,當然不可能拋棄亂世裡的黃金。
這支人數多達數萬人的隊伍,秩序本就羸弱。
而當某個小箱子在馬車路過坑地的時候不小心被打翻,裡麵露出的金株以及紅寶石令守衛的羽林天軍們,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
同一時間。
帝都天啟城的酒館裡。
宛州商會的少主人江子桉正在大快朵頤,麵前是頭鮮美的烤羊,不同於上次在踏春節吃的烤羊,而是真正從瀚州草原被送來的鮮羊,店內的廚子是瀚州草原上最好的燒烤師傅。
而這隻羊,是蠻族大君特意給予他的禮物。
“一隻小羊。”
“換了我宛州商會足足三百萬的金株!”
“唉。”
“這門生意可是太賠了啊。”
......
那支提前離開的隊伍終於在即將離開王域的時候,出現大問題。
馬車上無數的珍寶紛紛摔落在了地上,脆弱的秩序在黃金麵前瀕臨破碎,尤其是在蠻族騎軍的號角聲響起來的時候,羽林天軍的兵士們陷入到了瘋狂當中,搶掠跟廝殺的戲碼上演。
大胤皇帝白恢並不知曉,蠻族騎兵在草原上奔馳起來的速度。
隻要在平原之上,沒有鐵騎追不到的獵物。
蠻族最精銳的虎豹禁衛騎來了。
這支草原上最鋒利的弓箭在南下隊伍即將走出王域的時候,成功射了過來,當人們聽見羽箭嗡鳴聲響起的時候,他們的心臟已被箭矢洞穿。
......
胤成帝元年六月十五。
深夜。
流星北射,皇帝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