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的街道被掃的很乾淨。
年關將至，小巷裡的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著過1981年的這個新年，市裡的百貨商店，人滿為患。
周末。
莊家父母跟莊樺林一道來到小巷，帶著依舊麵容黝黑的鵬飛，向鵬飛這一年時間變化不大，眼睛卻更加有神。
在到莊家門口後，鵬飛很激動，他肉眼可見的高興，旁邊的母親莊樺林略顯忐忑，眾人一道進了門。
“大舅舅，大舅媽！”
黃玲跟莊超英早在家裡等候，黃玲第一眼沒有去看公婆以及小姑子，而是率先看向了鵬飛。
黃玲內心已經下定決定，她自認為她的決定不會覺得對不起任何人，卻唯獨對鵬飛會有些歉疚。
因為這一切跟孩子都沒有關係。
這是大人的事情。
黃玲看見鵬飛眼裡的欣喜眷慕，臉上不由露出笑容：“鵬飛長高啦，棟哲他前幾天聽說你要來，開心的不行。”
“他就在家裡呢，還說要帶著你到外麵玩，鵬飛你去找你好朋友吧。”
鵬飛興奮點頭。
筱婷跟著鵬飛一道過去，陸澤則是待在屋裡，對著鵬飛含笑點頭，沒有加入‘孩童們’的玩耍行列當中。
“筱婷。”
“你彆去倆男孩子之間摻和啦，你留下來，在家裡陪著姑姑還有阿公阿婆他們說說話。”
黃玲接下來的話，她認為筱婷有權利知曉，而且女兒也應該知曉，因為事情跟她有關係。
黃玲給到家的眾人倒上熱茶水，目光轉而落在公婆身上，她硬邦邦的道：“爸媽，你們想讓鵬飛跟振東振北一塊住過來，家裡住不下。”
黃玲開門見山。
莊母笑嗬嗬道：“我們當然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家裡就跟趕美媳婦商量好啦，讓筱婷住過去。”
“我跟趕美媳婦幫你照顧她。”
陸澤對此，嗬嗬一笑。
“我妹妹哪裡需要人照顧。”
“筱婷她平時在家裡幫著乾活都勤快的很，要是住過去的話，倒是還能夠幫著做些家務。”
黃玲不願陸澤多開口，她站出來，看向小姑子莊樺林，微笑道：“樺林，有些話我不願意當著鵬飛的麵說。”
“我打開天窗說亮話。”
“圖南在明年就要參加高考，在他考上大學之前，我不允許任何人住進來我們家裡來。”
以前的黃玲在家裡，哪怕心裡有再多怨懟跟不滿，也從沒有當著公婆的麵撕破臉，直接拒絕他們的要求。
今天，她就這麼做了。
莊超英聞言，又驚又怒，他看著明顯變陌生的妻子：“你你你...”
“你瘋了是不是？”
黃玲冷冷看向丈夫，她在這件事情上麵不會在意丈夫的看法，唯獨會在意子女的意見，圖南讓黃玲極其寬慰。
而筱婷...
這時候的筱婷被陸澤拉著手，麵容堅定的站在母親旁邊，黃玲心裡當即再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產生。
她異常堅定！
屋裡的氣氛變得詭譎，小姑子莊樺林的臉上有著不知所措，顯然沒有想到大嫂的態度會這般決絕。
“大嫂。”
“圖南他學習成績好，鵬飛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去年暑假的時候就到家裡住過，絕對不會影響到圖南的學習。”
麵對小姑子的苦苦哀求，黃玲儘管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口風依然沒有鬆，決然表示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莊母試著寬慰下黃玲情緒：“老大媳婦，要不咱們再商量一下？”
黃玲微微一笑：“要是商量，老三家裡怎麼沒一個人來？樺林來是商量鵬飛的事情，振東振北沒人管嗎？”
嘴裡說著沒人管，但黃玲的目光卻毫不避諱落在公婆的身上，意思已經不言而喻，這種眼神讓莊母吃癟。
黃玲圖窮匕首見：“這房子是廠裡分給我的職工房，是棉紡廠福利，用我的名字申請下來的。”
“你們莊家人回家後儘管關上門去慢慢的商量，隻要我不同意，沒有人能夠住進來。”
莊父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手邊的玻璃茶杯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濺得哪哪都是，熱水浸染紅磚地麵。
莊父氣得語無倫次。
“你你你...”
“莊家沒你這種媳婦。”
黃玲沒有看公公，而是看向丈夫，對著莊超英直接道：“要是你堅持照顧鵬飛，那我們就先離婚。”
“圖南跟筱婷跟我。”
“你搬出去。”
屋裡頓時就變得一片緘默，莊超英滿臉的不可置信，莊老師拳頭緊握，他額頭青筋儘顯，臉漲得通紅。
剛剛的摔杯聲被隔壁聽見，宋瑩擔憂這邊的情況，還是在院裡駐足，她知曉黃玲跟公婆間的矛盾。
“玲姐兒。”
“沒事吧？”
“我跟武峰都在家呢，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記得招呼一聲。”
黃玲告訴宋瑩沒事，後者才離開。
黃玲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目光落在地上那碎掉的茶水杯碎片上，好似是想到了之前吳家的事情。
吳建國不想激化家裡矛盾，所以心裡想犧牲親女兒吳姍姍的前程，換得家裡能夠安穩。
現在，類似事情又在她家裡發生，黃不能接受兒女被吸血、被犧牲，所以他寧願撕破臉皮。
莊父怒吼：“圖南跟筱婷學習成績好，難道就不能幫幫家裡兄弟們嗎？”
莊樺林苦苦哀求著黃玲，隻希望鵬飛能夠在蘇州有張床。
黃玲卻再度搖頭說道：“樺林，鵬飛在貴州也能考學，那邊分數線還低，但你堅持要把鵬飛送回蘇州來。”
“你當初為了家裡犧牲，自願下鄉去到貴州那麼遠的地方，在那裡無親無故的結婚、工作、生子。”
“我很心疼你的遭遇。”
“但是，我黃玲不欠你的，我的兩個孩子也不欠他們姑姑的。鵬飛要回到蘇州，你彆說你是想把他送到老宅。”
“去年鵬飛到蘇州過暑假，你應該知道你爸媽跟你弟弟弟媳不歡迎他。”
莊樺林哽咽的哭出聲來，焦慮不安的心情如洪水決堤般壓抑不住，失望跟委屈湧入心間，她哭的撕心又傷心。
筱婷看姑姑哭的傷心，她也跟著撇起了嘴，水汪汪的眼裡噙著淚花，顯然沒有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陸澤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沉默，聽著母親說著過去的事情，清一色全部都是莊家人吸血的案例。
莊超英怒不可遏的看向黃玲。
“你說夠了沒有？！”
莊父更是麵色猙獰，高舉手掌，似乎還想打黃玲，陸澤擋在母親麵前，抬眼看向他的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