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謂商貴神速,先賺一筆。
待到大批外地糧商如同嗅了血的鯊魚聚集龍城縣後,王操之又在淵明樓擺宴,熱情接待這些同行們,分享龍城縣的局勢消息,對於這些或比他有強、或比他弱的糧商們,絲毫不藏著掖著,頓時團結起了一支炒糧價的小團隊。
這半旬以來,來龍城的糧商越來越多,可糧價卻始終維持在二十錢一鬥,就算他們的手筆。當然,也有端午節家家戶戶做粽子,對糧食需求高的原因在裡麵,但最重要的還是有他們調控,市場價沒亂,貨多但不擠兌,慢慢收割這幫韭菜們。
做生意嘛,大家和和氣氣一起賺錢,打打殺殺或一家獨大乾嘛,吃不長久的,即使背景通天。
另外,王操之還有一件開心之事。
在此地遇到一位陳郡謝氏的直房嫡女,且還是烏衣巷王謝這一代子弟中出類拔萃十分耀眼的才女謝十七娘,其父是大周文壇的大儒謝旬。
王操之沒有生出什麼癡心妄想,他隻是琅琊王氏的旁房子弟,且走經商之道,經營的清涼齋在家族裡也不怎麼受重視。
有自知之明,越是出身高門大戶且受益,越是維護森嚴等級。
王操之想與這位謝十七娘搞好關係,至少混個眼熟,是為了以後萬一王氏受重視的嫡係才俊能娶到她,他可以去攀攀交情,這叫提前下注。
“王少掌櫃,我怎麼覺著這小小的龍城縣消化不下咱們這麼多糧啊。”
觀賽台的一眾外地糧商中,有個帶著紫色襆頭的高大中年糧商,手裡盤著的一串小葉紫檀手串停住,皺眉道。
王操之轉頭看去,此人是這次外來糧商中,財力最雄厚,同時也是背景除了他外看起來最大的糧商,姓馬,傳聞是金陵那邊某家開國勳貴的白手套。
王操之笑臉以對,“馬掌櫃勿心急,龍城縣隻是個開胃菜,先吃個小飽。”
“哦,此話怎講?”
王操之自若道“龍城糧價一漲,周圍其它幾座受災縣的糧商定然忍不住心癢,即使當地有限糧令,也難壓住,咱們當時候再過去澆一把火,嘿嘿……
“這龍城水路方便,正好做咱們的中轉站,先把糧運到這個囤著,後續整個江州地界的災縣都是咱們的餐桌。”
馬掌櫃舒眉,不過在座的糧商中又有一個山羊胡老糧商開口詢問
“若是糧價遲遲不漲,糧食囤太久陳化了怎麼辦,陳糧可賣不了幾個錢,可不能最後便宜那些窮鬼。”
老糧商兩指撚了撚藍黑絲綢布料的衣角,又搖搖頭,“這地方儲糧的環境太潮濕了,很容易陳化。”
這老糧商姓李,財力僅次於馬掌櫃與王操之,聽說與洪州長史家有些關係。
王操之麵色不變,似是早有考慮,指了指腳下這個渡口
“還是有賴此地發達水運。所以說,咱們每日都要合理溝通賣糧,若是發現市場不妙,有糧食久久堆積的風險,咱們就趕緊喚船運糧跑路,現在這兒又是災區,人力最賤,要不了幾個錢。”
他笑露一口大白牙,指了下眾糧商,又指了下他笑臉
“大夥又不是剛走出來行商的雛,這點市場上的風吹草動難道還捕捉不到?見機不妙就跑路唄,難不成做慈善?諸位叔伯哪位不是千年的狐狸,相信已經不少人提前準備好船了,何必再多此一舉問小侄。”
馬掌櫃、李掌櫃等人相互對視一眼,皆點頭哂笑。
有個低調糧商讚道“王少掌櫃確實銅牙利齒,做事周全,難怪年紀輕輕就接手家中生意,擔當大任。”
“不敢當不敢當,以後還得多向諸位叔伯學習。”
王操之微笑擺手,心裡卻有些反感不耐……我是琅琊王氏貴種,若不是讀書不行,出來賺錢,誰願意跟你們這些商賈賤籍打交道。
王操之看了眼河裡即將開始的龍洲賽,轉頭吩咐隨從,端上一些甜粽來,餘光忽瞥到某道略熟的倩影正朝主觀賽台走去,他臉色好奇,起身下台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