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後來發現,這個道理,並不是對所有人都合適,它也否定了許多的無辜者。
“因為有時候‘活著’本身,對不少人而言,就已經很困難很努力了,怎麼能再去強求其它呢?
“這與‘何不食肉糜’何異。
“去秉持這樣的高要求,不過是潛意識的讓自己顯得高貴特殊,以此,從他人身上獲得優越感,作為畸形的動力罷了。”
說到這,歐陽戎笑了笑。
“不,是良翰你謙虛了。”離大郎用力搖頭,忍不住道
“其實不僅是我,在我阿父阿母阿妹,還有很多很多認識良翰的人眼裡,良翰都十分特殊。
“伱總是讓人難以猜透下一步動作,又散發一股乘風破浪的氣質,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倒你一樣。”
離大郎一張蓄胡須的方正臉龐逐漸漲紅,語氣有些激動
“相信謝姑娘她們也是與我類似的感覺,一看見良翰,便覺得再大的困難都能渡過,信心重振。
“這也是大夥相信你的原因之一,
“這樣的良翰如何不是世間特殊?”
歐陽戎微愣,多看了眼離大郎,輕輕搖頭
“不必神話我,我並不特殊,例如阿山,他就不差我。”
他擺擺手,朝欲言又止的離大郎,繼續認真說
“經曆阿山之事,我幡然醒悟一個道理,更加的適普。
“這世間所有人,其實都帶著一幅幅‘麵具’而活。
“這些麵具,並不是強加的不好的東西,更準確的說,它是一個個生來就有、或後天獲得的身份。
“身份麵具,各式各樣,每人都有,不同的是,有些人的麵具沉重,有些人的麵具輕鬆。
“但是不管沉重或輕鬆,都是必須背負的東西,應當認真以對。
“就像阿山,他是生來就有的身份麵具,是‘人子’,是‘兄長’,亦是‘龍城的兒子’,腳下這片鄉土的一員。”
歐陽戎回頭,有些曬黑的削瘦臉龐,露出一副燦爛笑顏
“我不難過,阿山深刻清楚了他的身份。
“他作為兄長,作為人子,那一日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救了阿妹阿母。
“他作為龍城勇敢的兒子,那一日,麵對腳下這片土地的叛徒宵小,高昂起了不屈的頭顱。
“他痛快的怒斥,暢意的大笑,他猛烈的震醒了台下麻木的鄉人同胞。
“這是阿山給自己戴上的沉重麵具,是他熱烈的選擇,我又豈能事後哭唧如婦人、去搶奪玷汙本就屬於他的榮耀?”
歐陽戎質問,亦自問。
他仰坐地上,看著天空
“無需節哀,何哀之有?
“我唯一有些難受的,是他多戴上了一副麵具,一副本該歸我承受的身份麵具……”
離大郎與燕六郎愣愣,他們看見麵前的年輕縣令說到此處,從袖子中掏出一枚青銅假麵。
“哐當”一聲,隨手丟於地上,他注視它,輕聲說
“當時的我,為了某個虛無縹緲的遠方,暫時摘下了這一枚身份麵具,也擺脫了其它所有麵具,孤身去尋所謂的淨土。
“可這本該……是我承擔的責任啊。”
歐陽戎停頓了片刻,他驀然轉頭,聲音在風中鏗鏘有力,一字一句
“麵具它有重量,身份就是責任。
“細數一番,我歐陽良翰,也有一幅幅的麵具,一份份的責任。
“我是甄嬸娘唯一的‘侄兒’,
“我是小師妹的‘大師兄’,try{ggauto}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