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直接說是複乾派了。
這一批複乾派此前還曾責怪狄夫子態度軟弱,說夫子隻強調“保離”,不推行“複乾”……
當然,這些都隻是保離派的私下爭端,明麵上還是對外統一的。
不過這一次中樞與佛像事件,依舊使他們分割了出來,算是衛氏分裂保離派的陽謀……歐陽戎洞若觀火。
桌上飯菜吃的差不多,歐陽戎似是聽到什麼,忽而皺眉,轉頭看去,那群士子正在“大聲密謀”,去向江州大堂抗議造佛一事。
隻聽見,人群中有一位士子語氣疑惑
“王刺史毫不作為,助紂為虐,在意料之中,早聽人說他是衛氏提拔之人,蛇鼠一窩……
“可歐陽良翰呢,這位長史大人乃是聞名天下的守正君子,此次難道沒上書勸諫,阻攔勞民傷財的造佛?”
“長史大人應該上書了吧。”
“可為何這場風波絲毫沒連坐到他?”有人語氣冷淡。
樓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畢竟是本州長史,沒人敢帶頭說不敬的話,況且還是此前一直廣受敬仰的真君子。
隻不過在這出奇沉默的氣氛中,個彆士子眼神狐疑、不忿起來……
離大郎與燕六郎不禁看向歐陽戎。
“都看我乾嘛。”
歐陽戎笑了下,夾了塊青菜咀嚼,表情似是認真想了想,轉頭說
“事已至此,咱們還是先吃飯吧。”
見他不在意,離大郎與燕六郎忍俊不禁。
歐陽戎失笑搖頭。
他的奏折確實反對了。
隻不過反對的點,與大多數的反對者有點不同。
嗯,他給那位陛下認真算了一筆賬……
而這種冷靜“直男”的言辭,自然是沒有李刺史、魏禦史等骨鯁直臣騎臉輸出來的激烈顯眼。
也不知那位女皇有沒有看他的奏折。
反正最後,這場風暴沒波及他絲毫。
約莫半時辰後,二樓午膳相續結束,士子們的議論漸小,各自散去。
歐陽戎一行人也離開了雲水閣。
其實,像這樣的士人清議,最近在雲水閣這類文人墨客多的地方,一天不下十場。
歐陽戎走出雲水閣,微微皺眉。
民間士子們的情緒,比他想象的還要激烈一些,連遠在江南道的江州士子們都在熱議此事,也不知其他地方吵成何樣……
往後幾天,果然有一些士子逐漸聚集江州大堂的門口,抗議江州承建佛像一事。
歐陽戎置若罔聞,日常前往潯陽王府,與作為江南督造使的離閒,一起“商討”建造東林大佛之策。
中途,他還去潯陽渡住持一場保佑舟船風調雨順的先賢祭典。
看著老老實實過日子的販夫走卒們,歐陽戎忽覺官員士子們所關心、爭論之事,其實與下方大多數百姓們無關。
除非為了建造佛像,江州大堂吃相難看的收繳苛稅,募集糧資。
然而,有他這位江州長史,坐鎮江州大堂,自然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時間,潯陽城內,除了喜歡“鍵政”的士子們在茶樓酒館聚眾發出的喧囂非議外,其它民生全都無恙。
隻不過,低調運轉的江州大堂、與紋絲不動的江州長官們,很明顯沒有讓滿腔熱血的士子們滿意。
歐陽戎騎著冬梅上、下值時,經常被青年士子當街阻攔。
質問長史大人如何看待大周頌德中樞一事。
他與江州大堂又為何不發聲,難不成真要乖乖服從朝廷之錯舉。
歐陽戎次次都平靜繞過。
到後來,為減少麻煩,燕六郎給他準備了馬車,低調出行。
這一日,有些焦頭爛額的燕六郎跑來詢問,如何處置江州大堂外那些聚眾抗議的士人。
歐陽戎自若出門,照計劃去雙峰尖視察,走前丟下一句
“不影響城中正常百姓民生即可,隨他們去吧。”
隨後的半旬。
陸續有各地的消息傳來。
天下十道,有一部分州府輿情激蕩,當地士人們直接衝擊了官府,抗議造佛像與頌德銅之事。
大周有上百座州,有些地方民風彪悍些,倒也在意料之中。
特彆是桂州、揚州、太原府等建造佛像的州府,抗議甚多。
個彆州的官府選擇硬碰硬,直接士卒鎮壓,頓時發生數起流血入牢之事。
一時間,朝廷震動,士林清議愈發沸騰。
神都朝堂傳旨各州,措辭嚴厲,要求妥當且嚴肅處置,不可影響大周頌德中樞與四方佛像的營造。
坐在正堂內,歐陽戎瀏覽完這些公文消息,神色不禁陷入沉思。
當日傍晚下值,乘坐的馬車,路過門口之際,他掀開車簾,瞧了眼江州大堂外三兩成群不算太多、甚至到了飯點變得零星的抗議士子們。
歐陽戎怎麼瞧怎麼覺得可愛,頓覺江州士子脾氣其實還挺好的,挺給麵子,嗯,有江州地方的鹹魚特色……
隻是不知道,這一波士人流血事件的消息,全部傳到江州後,會不會再度刺激這些天真熱血的士子們。
歐陽戎輕歎,放下車簾。
挺希望他們能不忘初心,繼續保持摸魚作風。
隨後的每日,歐陽戎以江州長史的身份,頻繁前往潯陽王府,與某江南督造使商議造佛之事。
離閒雖被封為江南督造使,卻隻是掛名。
具體事宜,按例交給下麵副手,歐陽戎與王冷然。
隻不過王冷然依然啥事不管,由歐陽戎全權操辦。
當然,這也有離閒徹底偏袒歐陽戎的緣故。
趁著衛氏的主要精力正放在強化衛周法統的大周頌德中樞上。
歐陽戎把握住難得的空窗期。
他與江州大堂也不等所謂的兩萬貫脂粉錢,直接聯係王操之、馬掌櫃等小夥伴。
眾人陸續抵達,資金到位。
終於,年前商定的雙峰尖開鑿與建造潯陽石窟計劃啟動,緩步推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