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韋密也跑不掉了,光柱會暴露,隻要不是乘船逃了,隻要是在潯陽城地界,就一定暴露。
“等會兒本將軍率兵去圍剿蝶戀花主人,抽空也去把他抓回來。”
宋嬤嬤與易千秋對視一眼,二人皆頷首。
衛武正扭頭看著歐陽戎的臉色。
從剛剛提到氣柱暴露時,就去觀察歐陽戎臉色了,段全武提到韋密時,他更是細細凝視,像是想從歐陽戎臉上找出些什麼細節來。
衛武忽然喊道:
“歐陽刺史,總不會連這個也算到了吧?
“潯陽王他們是不是躲在匡廬山裡?此前你手下的裴夫人新建的製冰商號,是不是就是在匡廬山的一些山洞裡取原料?是不是藏身之處就在其中?
“沒事,就算他們知道了琴音的事情又如何,這麼短的時間,跑不出百裡,不管是藏在匡廬山裡,還是障眼法,依舊藏在了城裡,隻要琴音出來,就有靈氣光柱。
“對了,小人沒記錯的話,您那位姓謝的小師妹,就是守在潯陽王身邊的,她應該是六品修為,靈氣深紅對不對?”
言語間,他揮了揮手。
台下有一位鮮卑侍衛見狀,立即離去,很顯然,是去城內報信傳話了。
歐陽戎腦袋轉過去,看了看衛武,眼神有些莫名。
衛武認真的盯著他,麵色有些警惕。
經過剛剛的事情,衛武再也不敢小瞧這位年輕刺史。
“本宮說過的,謝令薑不能傷。”
容真突然開口。
衛武立馬低頭:
“明白,郡主請放心,您吩咐的那些人都不會傷的,咱們隻是靠著他們順藤摸瓜,抓捕潯陽王。”
“好自為之。”
容真不再理會他了。
她看向歐陽戎,易千秋也在看著他,這位女將一臉認真的說:
“歐陽良翰,讓王操之送信去給潯陽王府也就算了,你其實沒必要給韋密也送信的,這是害了他。因為需要他主持玄武衛的白霧大陣,本來也不準備主動對付韋密,當然,這是在他什麼都不知道的前提下。
“本來的安排是這樣的,雖然也安排了一些後手防範,但他好好主持白霧大陣,事後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結果你現在報信讓他跑了,事情反而很難收場了,歐陽良翰,你就是太聰明了,聰明的讓人害怕,還讓真仙郡主心傷難受,不好保你。”
發現容真臉色不虞,易千秋閉口不言,容真注視了會兒歐陽戎,輕聲:
“你剛剛那些防範本宮的做法,本宮是有些多想心傷……但、但沒關係,本宮換位想了想。”她笑了下:“現在心裡好受些了,本宮理解你。”
“但是接下來,不準你再任性了,接下來本宮會好好看護你,你……不準再有其它小動作,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和本宮說,連你用官服報信的事,本宮都能容忍,還有什麼不能容忍的?本宮希望你能坦誠些,信任本宮。
“除了你小師妹、還有繡娘,還有一些人,本宮也是能幫你保的,例如王操之、燕六郎他們,事後,一起守口如瓶即可,咱們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攜帶大佛的功勞一起回京,歐陽良翰,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最好的結果嗎?”
歐陽戎嘴裡呢喃了句。
“嗯。”容真點頭。
她努力的笑說:
“其實現在就很好,你拖延時間,報信一次,問心無愧,已經是儘力了,接下來,你安心待著。”
歐陽戎自顧自的點頭:
“確實是最好的結果了,若是沒有琴聲的話,這就是最好的了。”
容真覺得此言涉及潯陽王府,怕再提,揭他傷疤,不再多提。
隻是輕聲道:“歐陽良翰,知恩圖報是很好的品德,你做到這個程度,已經不負君子之名了。”
衛武聞言,背手而立,淡淡道:
“看來刺史大人也沒有算到這個,不過,刺史大人有一點太自信了,就算沒有琴聲顯形,他們也跑不遠的,既然今日水賊過去屠府,那就必然還有其它後手,去以防萬一,消除隱患。
“今日江州就是一個籠子,單單以為逃入匡廬山中,就能跑掉,未免太小瞧小人與魏王府了。做大事,豈會犯如此幼稚的錯誤,不在潯陽王府和城裡待著?那正好,殺他們的理由更充分了,不管是按上謀反罪,還是被山中賊寇誤殺,都很容易。
“不過,之前刺史大人那一招事先報信,確實讓小人有點嚇到,刺史大人實在過於聰明,隻是被潯陽王府連累,時運有些不好,嗯,現在有真仙郡主在,等能轉勢,平步青雲。”
歐陽戎默然不理,他目光從台下那座香爐上收了回來。
忽然不想等了。
儒衫青年兩手籠袖,站在原地,似是失落的閉上了眼睛。
衛武見他像是在逃避失敗,也不生氣,微微扯了下嘴角。
國字臉漢子與場上眾人並不知道,台下那第二柱香隻剩最後那麼一點火星,將滅不滅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燃儘。
段全武一邊打量容真臉色,一邊笑著說:
“沒錯,真仙郡主和刺史大人,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佳偶天成。”
容真板臉,似是沒聽到,不過還是忍不住,看向歐陽戎。
卻發現歐陽戎閉目不語,靜立原地,如劍一般,身子在風中隱約有些搖晃。
“歐陽良翰,你沒事吧?”
容真低聲問了下,猶豫著要不要伸手去扶。
就在這時,宋嬤嬤猛的轉頭,望向遠處的南岸一處樹林。
眾人好奇,隨著她目光看去。
隻見遠處的白霧橫在大江上,明明寂靜無奇。
而老樂師的琴聲,也還沒有開始。
眾人疑惑之際,宋嬤嬤立馬拔地而起,懸浮二十丈空中,眼眸泛紫,遠眺南岸那邊。
除了靜立閉目的儒衫青年,容真、易千秋等人舉目遠望,一臉疑惑:
“宋前輩,怎麼了……”
他們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見前方大江上,江霧彌漫,白茫茫一片,猶如銀紗輕披,宛如一幅朦朧的畫卷。
眼下這一副畫卷上,漸漸出現一條湛藍色的線條。
從眾人南望的視角看去,這藍線條,像是有人在這副白霧畫卷上添加的豎直一筆,它所在位置的畫紙出現了一條細痕,由上到下,豎直蔓延,似是漸漸裂開了一樣。
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一陣越來越大的“轟隆隆”聲。
雖然疑惑此幕此聲,但此細線的湛藍顏色,卻令他們隱隱有些眼熟。
白眼老嫗陡然開口,眾人色變。
“是蝶戀花主人的【鼎劍】!劍來了!”
此時此刻,明明琴聲未到,卻有劍先行。
疾若風雷,由南至北。
天地之間,白霧江水,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