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光芒陡然綻放。
下一刹那,一分為二的雪白長虹爆開。
一人一劍原路倒飛。
是雪中燭,和佩劍知霜。
藍焰之弧卻安安靜靜的停留在剛剛發生交鋒的半空中。
“磣——!”
雪白長劍發出一陣隻有劍主才懂的悲鳴。
雪中燭半截月白袖口化為灰燼,雖然身子完好無損,卻垂直升空,類似倒飛一般返回。
誰占上風,誰落下風,一眼可知。
眾人怔然看向下方平地上正站在劍匣邊的儒衫青年,他一手在身後,一手握有葫蘆,默默仰頭飲酒。
高空中,雪中燭也是出神了會兒,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殘破的袖口。
又看了看下方地麵上獨飲酒水淡然不抬頭的歐陽戎。
下一刻,雪中燭混血臉蛋充血通紅,眸露怒色。
雪中燭突然倒懸於空,靜止不動,丹田紫氣瘋狂消耗。
一起倒飛的雪白長劍繼續升空,落入她手中,一人一劍,沒入雲層,下一刹那,有困蛟脫離劍身膨脹百倍,蛟尾掃過處的空間產生褶皺波紋。
雪中燭攜劍從雲層墜下,困蛟虛影籠罩全身,四周空氣仿佛墜入萬丈寒潭。
劍鋒引動四周天地的霜氣,萬千冰棱如暴雨傾瀉,每一根冰棱落地即化作持劍雪女幻象,這些幻象被擊碎時會引爆體內封存的困蛟虛影逆鱗碎片。
儒衫青年仰頭飲酒,悠然低吟: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他忽然伸手,手掌朝潯陽城方向,虛空一握,攥成拳頭。
三百年來,天下文壇皆知,江州潯陽文士,最愛詠菊。
蓋因那位古今第一愛菊名士出自江州。
遠處潯陽城,聚集三百年的“陶詩”文氣,瘋狂湧向潯陽石窟上空一條藍焰之弧中。
雪中燭攜劍落下,這一劍叫雪葬三千。時間僅僅過去三息不到。
【匠作】已然布劍成功。
歸去來兮!
困蛟虛影的一女一劍與【匠作】撞在一起。
下一刹那,所有光芒消失。
隻見【弧】默默屹立原地。
雪中燭卻後退了一步。
算是持平,雪中燭稍微落了一點下風。
怎麼可能!
眾人震撼,明明儒衫青年隻是七品修為,還隻是布劍三息而已。
雪中燭臉色有些難看。
就在這時,一條潛伏許久的白蛟衝出,趁著儒衫青年原地布劍,撞了過來。
【弧】在半空,來不及返回。
執劍人最脆弱的就是肉身軀殼。
敢明晃晃站在平地上,就是最顯眼的靶子。
儒衫青年突然重新懸掛酒葫蘆,平靜眸子消失,轉而浮現些笑意,隨意抖落袖口,露出一隻正在把玩十八籽的左手掌。
他麵帶微笑,左手快出殘影的掐訣。
儒釋道三家煉氣士才涉及的掐訣結印,他輕車熟路,還變成了個左撇子。
下一刹那,原本屬於容真等人專有的金光陡然出現在他身上。
是奇異的暗金色,預示著某種非凡。
白蛟穿過他身體,撞在地上。
轟鳴聲響起,灰塵漫天。
儒衫青年完好無損,沒有傷到絲毫。
歐陽戎收起佛珠,麵上笑意消失,繼續摘下葫蘆,臉色恬淡的飲酒布劍。
潯陽城的百年文氣,繼續瘋狂湧向【匠作】。
宛若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正是歐陽戎不久前教過某位扛花鋤老人的一劍——緣起性空。
文氣也是氣。
這一次,布劍不止三息,時間越來越長,不知何時是儘頭。
這也意味著這條【弧】落下時的威力,遠大於剛剛和雪中燭持平的一擊。
察覺到這一點,雪中燭、魏少奇等臉色變了變。
“大女君小心!”
一副桃花源圖在空中展開,擋在雪中燭麵前。
二人一起躲入這口贗鼎劍後方。
就在他們暫避鋒芒之際。
儒衫青年手持佛珠,突然走向高台。
一路暢通無阻。
高台上下的眾人敬畏看著他,眼見他主動過來,有人反應過來,紛紛迎了上來,包括某位宮裝少女,默默走在人群最後麵,朝他迎去。
“歐陽良翰,你想明白了?這次過來是要投靠咱們王府?好好好,回去後,王爺就給你與真仙郡主請婚!”
衛武最先走出,欣喜迎去。
青銅麵具遮擋緣故,他們看見儒衫青年嘴角掛著的怪異笑意。
儒衫青年瞧了瞧衛武,又看了看其手中白玉佛珠。
然後他麵帶微笑,目光相續落在容真、易千秋、宋嬤嬤三人手中佛珠上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歐陽良翰,咱們和郡主合力,速速誅殺這些反賊……”
話語說到一半,一條【弧】落下。
衛武最後的視野是天旋急轉,好像看到了自己腳底靴子上的黃泥。
一顆麵部神情既疑惑又恐懼的腦袋重重砸落地麵。
衛武頸部斷口瘋狂飆血。
易千秋、宋嬤嬤等人大驚,後退數步。
準備靠近他的容真,腳步頓住。
正在預防【匠作】布劍的雪中燭二人也愣住。
布劍十來息、威力可怖的一記歸去來兮,不是對付他們的,僅僅隻是用來殺一個馬夫漢子……他就不怕沒有第二次布劍的機會?
衛武人頭在地麵滾落,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到死都不敢相信歐陽良翰會二話不說就動手。
殺雞用宰牛刀……可,歐陽良翰他不在乎。
衛武死不瞑目。
【匠作】慢悠悠升空,大搖大擺,重新布劍。
眾人看見,衛武屍體手中的白玉佛珠飛起,落入儒衫青年之手,他單手盤著兩串佛珠,有點小無奈般的搖頭:
“說了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