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弓高侯韓頹當、榆侯酈寄二人,食邑便分彆從2630戶、1700戶,溢封到了5130戶、4700戶。
馬邑戰場‘功過相抵’的博望侯程不識,也沾了漢家開疆拓土,占據河套的光,在劉榮力排眾議之下溢封500戶,食邑達到了1700戶。
——畢竟是和劉榮的太子私苑,以及河套第一城:博望城共享爵號的當今第一侯;
再加上此戰,程不識也算得上儘心儘力,在馬邑戰場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將河套之功分潤給程不識一些,區區500戶食邑敕封,倒也沒引起朝堂內外的議論。
倒是此戰,新封功侯的數量以及食邑規格,在朝堂內外,乃至於坊間引發了極為廣泛的物論。
——程不識所在的馬邑戰場,唯獨程不識一人的500戶食邑溢封,以及蒼鷹郅都獲封關內侯,程不適麾下兩位副將封為封君;
反觀河套戰場,單就是新封徹侯,便足有九人!
雖然總食邑不算多——九個徹侯封國加在一起,不超過15000戶,但也還是引發了極大的轟動。
什麼時候,漢家的徹侯爵位,竟這般不值錢了?
要知道先孝景皇帝時,一場吳楚之亂的平滅,才催生出了滿共五家新封侯!
甚至就連這五家新封侯,都還包含了半功封、半恩封的外戚:魏其侯竇嬰;
早就該因政治原因而封侯的義渠王子:公孫昆邪;
以及太尉周亞夫‘複爵’的第二侯國:絳侯。
其餘二人:榆侯欒布、塞侯直不疑,也都是早有累功,離封侯就差臨門一腳的老臣、老將。
反觀此戰?
——溢封食邑者,從統帥曲周侯酈寄,到河套、馬邑兩個戰場的三位主將:弓高侯韓頹當、榆侯欒布,以及博望侯程不識;
再到率部參戰,得以分潤軍功的當朝後戚:平陽侯曹壽,以及象征性參戰的竇氏外戚代表:南皮侯竇彭祖。
等等。
得溢封者高達九人,總溢封食邑超過兩萬戶!
若單隻如此,倒也罷了。
畢竟再怎麼說,謀奪河套,也大小是個開疆拓土之功;
漢家新得河套,除了已經敲定的朔方郡外,還有正在商措,即將敲定的五原郡。
——兩郡之土,尤其還是河套這麼一塊戰略意義極為特殊的沃土,溢封出去兩萬戶食邑,也算是情有可原。
考慮到這是外戰得勝——尤其還是在匈奴人身上拿到的勝利,更大幅改善了漢家的對外戰略處境,在此基礎上,依照吳楚之亂評定的規格,再封四到五家新侯,也勉強能夠接受。
但劉榮要新封的徹侯,卻和得到溢封食邑者的數量一致:同樣高達九人!
這就多少有些過猶不及了。
在此戰之初,以近乎完美的姿態,完成搶搭浮橋,為漢家馬邑戰場贏得先機的兩部遂營,其主將,即兩位都尉封侯,這沒什麼好說的。
就算不考慮到劉榮戰前的個人承諾,單就是這二人的功勞,也足堪封侯。
但剩下的七人……
咳咳,怎麼說呢……
外戚栗倉?
好吧,劉榮要扶持自己的母族外戚;
典客公孫混邪之子,平曲侯世子公孫賀?
也行吧,劉榮要給義渠王子家族一些扶持,來豎立‘厚待歸附貴族’的貞潔牌坊。
剩下那些無名小卒,都是些什麼鬼?
掌兵五百的隊率司馬封侯,也還則罷了;
怎麼還有一個率兵十人的什長,因為率部招降了一個河套部族,而得封為侯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封賞事宜爭議大,這就使得劉榮這段時間,多少有些‘公務纏身’。
主要是忙著和朝堂內外——主要是那些眼紅的功侯貴戚,就此戰的封賞事宜扯皮。
隻是劉榮的注意力,卻早已經從戰後的封賞,轉移到了漢家內部的一係列問題之上。
——河套馬邑戰役,已經結束。
就算漢家在這兩個戰場投入的兵力,都還沒有,且短時間內無法班師回朝,此戰的結果,也已經塵埃落定。
坊間議論紛紛,朝堂內外物議沸騰;
但當劉榮從勝利的喜悅中冷靜下來之後,第一時間看到的,卻是擺在麵前的一係列問題。
——孝景皇帝過早駕崩,導致漢家本該挾吳楚亂平之大勢,迅速推動的《削藩策》,在一定程度上放緩甚至停滯;
劉榮新君繼立,導致的朝堂核心決策層出現震動,乃至於地方郡縣——尤其是關東郡國的震蕩。
以及,劉榮今日與竇老太後說起的:因為文、景兩位先帝在位年間的寬鬆政策,所導致的陵邑製度效能銳減。
等等等等。
劉榮當然不會和原時間線上的漢武大帝那般,天真的以為:隻要仗打贏了,剩下的就都不是事兒。
誠然,對外戰爭的勝利,確實能解決許多內部問題。
但劉榮始終牢記:戰爭,僅僅隻是政治的延伸。
如果說政治,是一個集內政、外交、戰爭、經濟等諸多分支的一個大命題,那戰爭,僅僅隻是‘政治’這個大命題下的一小部分。
戰爭的勝利,確實能為政權、文明,帶來極大的政治、經濟利益。
但若是隻看重戰爭的勝利,卻將其餘事物儘數忽視,乃至於天真的認為:那些被戰爭勝利掩蓋的內部矛盾,真的就此消失不見?
“窮兵黷武,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以為打贏了仗,就萬事大吉了——老百姓就不用吃喝、不用穿衣,隻要高喊‘萬勝’,就能吃飽穿暖了……”
“——隻是個開始啊~”
“一場戰爭的勝利,僅僅隻是為朕,贏得了專心處理內部的時間、精力而已。”
“便是河套,想要好生經營,以為我漢家養馬之地,也同樣要朕費一番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