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得知曾經的細柳六校尉,僅僅隻剩下最後不到五千的老弱之後,朝堂內外便徹底噤聲。
——一切,都是孝景皇帝溫水煮青蛙,悄無聲息解決細柳營的手段!
劉榮那道遣散詔書,不過是釘死在細柳營棺材板上的最後一顆釘子而已。
細柳營都被遣散了,剩下兩支‘兄弟部隊’——霸上、棘門二軍,自也沒能幸免於難。
沒有細柳營能打,卻和細柳營一樣腦後生反骨——沒有細柳營的命,還得了細柳營的病,劉榮自也是留不得。
自那之後,本就對先帝、劉榮父子滿懷怨懟的周亞夫,更是徹底耍起了性子,連年節時需要功侯出席的重大朝會,都再也沒有出席過了。
劉榮也不刁他;
僅僅隻是派人,給周亞夫打了一句‘朕撤裁了周氏私軍,此乃絳侯一門之福’,便放任周亞夫自怨自艾,自甘墮落了。
先帝有一句話,劉榮還是非常認同的。
漢家需要周亞夫,但不是不能失去周亞夫;
同理:漢家需要細柳營,卻也不是不能失去細柳營。
周亞夫這樣的將帥,漢家或許能再出幾個,或許不能,但能湊合用的肯定會有。
細柳營這樣的強軍,卻是隻要想,漢家就能很快擁有很多個的。
——飛狐軍就是明證!
隻要舍得投入成本和時間,隻要能負擔的起後勤,漢家可以擁有無數支飛狐軍、細柳營那樣的常備野戰軍!
太祖高皇帝立國於廢墟之間,尚且能立飛狐八校!
太宗皇帝勤儉質樸,省吃儉用,也還是下血本設立了細柳六校!
而現在的漢室,是經過一整個——至少是大半個文景之治,國力早已空前強大、雄厚的巔峰期!
沒道理如今的漢家,就負擔不起三到五支,總兵力維持在六到八萬人的常備野戰軍編製。
最重要的是:和太祖高皇帝、太宗孝文皇帝一樣——劉榮,也迎來了類似的‘契機’。
一場漢匈平城之戰,讓太祖高皇帝定下了漢家‘攘外必先安內’的總體國策,從而為漢室邊牆留下了飛狐軍這麼個救火隊員,以圖中央朝堂能騰出手來,專心解決內部隱患;
太宗皇帝十四年,那場令天下漢人都感到屈辱的戰爭,讓太宗皇帝意識到了除飛狐軍外,第二支常備野戰軍的必要性,從而催生了細柳、霸上、棘門三軍。
除了這三個拱衛長安的野戰軍外,北牆甚至還有在戰後,為太宗皇帝保留編製,且至今都還存在、劉榮都沒有頒詔撤裁的常備戍邊軍。
——句注軍!
眼下,飛狐軍尚在漢室東北方向,句注軍則常駐北牆前線;
細柳、霸上、棘門三營,則同時被劉榮頒詔撤裁。
就算不考慮河套之戰過後,漢室在西北方向的常備野戰軍需求,和設立常備野戰軍的契機;
最起碼細柳、霸上、棘門三營留下的空缺,劉榮總還是要補上的。
換而言之:此番,河套戰役告一段落,河套及附近地區卻需要常備野戰軍駐守的契機,將促使劉榮至少設立三支新的常備野戰軍!
而且是最少三支!
若是和太宗孝文皇帝一樣,采取‘設營於長安附近,有事再派兵出征’的思路,那三支還隻是保底。
“長安附近,說是南、北兩軍,實則南軍早就被打殘,又成了豐沛子弟混吃等死的保留地。”
“隻有北軍,而且是沒有南軍製約的北軍——一家獨大,早就有些不妥了……”
很快,劉榮心下便大概有了盤算。
——太祖皇帝設立南、北兩軍,分彆以豐沛元從、關中良家子作為兵員,並不是腦門一拍做下的決定。
兩支禁軍,而且是出身、立場乃至利益都嚴重衝突的禁軍,能保證這兩支軍隊永遠都不會湊在一起!
說得再直白點:無論這兩支禁軍中的哪一支出問題,另一支都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麵,成為天子可以仰賴的武裝力量。
好比諸侯大臣共誅諸呂時,北軍為周勃策反,南軍就成了少帝劉恭最後的指望。
隻是呂太後駕崩、太宗皇帝入繼大統,已經是足足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北軍‘一家獨大’的局麵,雖然被太宗皇帝巧妙的以衛尉、中尉、郎中令等曲線救國的手段暫時解決,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要麼,給北軍找一個南軍那樣的死對頭,用來製衡北軍!
要麼,重新找出一對死對頭,成為漢家新的南、北二軍。
前者不現實,也多少有些費力不討好。
所以,劉榮比較傾向於後者。
準確的說:劉榮,早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了……
“羽林、虎賁二校,可以擴編為軍了。”
“再讓他們出去打一仗,建下足以服眾的功勳;”
“等北軍坐不住,嚷嚷著也要建功立業,就順勢讓羽林、虎賁二校,成為漢家新的南、北二軍。”
“至於北軍嘛……”
“嘿;”
“關中軍?”
“還是長安軍?”
至此,劉榮心中的藍圖,便已初顯雛形。
——羽林軍!
——虎賁軍!
兩支新設常備軍,以劉榮曾經的太子親衛:羽林、虎賁二校為班底擴建而成,成為長安新的拱衛力量!
至於河套那邊……
“北軍從都城拱衛軍,改編為常備野戰軍,還需要一個契機。”
“——一個北軍上下主動請求去北方衝鋒陷陣,而不是在長安趴窩的契機。”
“如此一來,河套那邊的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