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讓也是有限度的!
河西河西給不了,耕牛耕牛給不起,最後連個最不要緊的東海都舍不得給?
真就舔著個ac臉,空手套白狼啊?
是你軍臣腦子進水了,還是朕腦子裡的水泛濫成災了?
作為使節,呼延且當也明白了劉榮的潛台詞,便也沒過多糾纏,當即便拱手拜彆,退出了大殿。
臨走前,聽出劉榮最後那番話,是在提醒自己‘彆想空手套白狼’的呼延且當,也沒忘反過來隱晦的提醒劉榮:東海能不能談妥,不好說,但我儘量;
但哪怕能談妥,一個東海,也已經是極限、是我大匈奴的底線了。
除了東海,我大匈奴連一根牛毛、一顆羊糞蛋都不會多給!
劉榮也隻是淡淡一擺手,就此結束了這場自河套戰役後,漢匈雙方首次正式會麵接洽。
隻是匈奴使團退下,卻並不意味著這場會麵,真的就此結束。
或者應該說:會麵結束了,但漢家朝堂內部,還有一場關於這場會晤的總結、歸納會議。
——使團退下了,漢家上下君臣,卻絲毫沒有完事兒下班的輕鬆。
反倒是有相當一部分人,在使團退下之後才打起精神,真正進入到了工作狀態之中。
而後,便是一場漫長而又焦灼,且相當激烈的商議。
至於議題焦灼的核心,也不外乎劉榮那隨口一提的河西之地。
原本沒人想到河西;
更沒人敢想‘匈奴人割讓河西’這種異想天開的條件!
但劉榮提了一嘴,大家夥兒心底的饞蟲就被勾出來了,就很難按捺住再爭取一下的衝動。
好在最終的結果,也還算在劉榮的掌握之中。
經過這場漫長的商議,漢家朝堂中央總算是統一了思想:要燕國正北及東北方向,以鮮卑、烏恒二山為中心的方圓千裡土地,來作為匈奴人‘求和’所付出的代價。
至於這個代價能否真的換回和平,這就看漢家的心情了。
過去這幾十年,漢家堅持不懈的和親,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如果和親有用,約定有用,那過去這幾十年的漢家,就該是和匈奴人隻打了一場,然後隻和親了一次;
然而事實卻是:反複被匈奴人入侵,戰後又周而複始的和親。
看似每次和親都能換來三兩年安穩,實際上,卻不過是和親送過去的陪嫁,夠匈奴人踏踏實實吃上個兩三年。
等吃完了,匈奴人自然就又來了。
現在雙方角色互換,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結盟,當然是要結的;
說不定還要反過來,讓匈奴人送個攣鞮氏公主過來,和漢家反向和親呢!
且無論和親與否,和親所需的陪嫁,匈奴人也是一定要給的。
至於結了盟、收下陪嫁,並承諾‘不主動挑事’之後,漢家是否遵守承諾,就完全取決於漢家自身的利益需求,以及現實考量了。
如果有一天,劉榮覺得是時候乾一仗了,那就打,沒說的!
——反正盟約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因為上廁所的紙不夠用,才誕生在人世間的。
若劉榮覺得不打更好、更賺一點,那就不打,對外就美其名曰:哎呀~
和匈奴人簽了條約~
咱得遵守承諾呀~
主打的就是一個進退自如,怎麼說都是漢家有理。
對此,匈奴人當然也是心中有數。
畢竟這種拿和親盟約當廁紙的舉動,匈奴人才是個中行家。
但有些時候,國家大事就是這樣的。
——選擇a:不做,百分百不會成功;
——選擇b:做,或多或少,有那麼一點成功的機會。
這樣的情況擺在個人、個體身上,顯然是a更正確一些——反正b也不是一定成功,甚至成功與否,還得看對方會不會犯傻;
但到了國家層麵,正確答案卻永遠都是:b,搏一把!
就搏一手對方傻逼!
過去這些年,漢家也是在搏。
卻不是在搏匈奴人犯傻,而是在搏匈奴人要臉。
很顯然,對於遊牧民族而言,‘要臉’二字不能吃不能喝,一點意義都沒有。
現在,反倒是匈奴人,來搏漢家要臉了。
對此,劉榮隻能表示:哎呀~
臉這個東西啊~
可要可不要,唾手可得的時候,朕自然是要的~
但若是要了麵子,就會傷了裡子,那朕即便是喊上一聲‘朕蠻夷也’,又有何不可?
“嗯……”
“東海……”
…
“東北黑土地啊~”
“得了這片土地,朝鮮半島,也得好生盤算一下了……”
事實上,對於如今的漢家而言,內部真正的問題,並非土地兼並所導致的耕地稀缺,亦或是土地無法承載人口。
——事實上,華夏文明發展到如今,眼下的漢室版圖,依舊有近半區域沒有得到開發。
東北方向,彆說是後世的東北三省了,就連後世河北、天津一代的燕地,都沒有完全開發成適宜居住的區域;
南方就更彆提了——以長沙為基準點的後世兩湖、兩廣,乃至於更靠北、更靠近中原的荊吳之地,都至今還被稱之為‘濕瘴遍布,沼池遍地’的不毛之地。
而這片不毛之地,在大約千兒八百年後,被華夏文明稱之為:江南。
若是能把這塊地方開發出來,彆說是如今漢室這三千萬人口——便是再翻個兩番甚至三番,人口達到大幾千萬甚至破億,漢家也絕對負擔得起!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內部開發程度不夠的情況下,再去圖謀外部擴張,似乎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但對於後世的大東北,以及與那片區域接壤的朝鮮半島,劉榮,卻也有著自己的長遠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