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吃得歡,餘明輝又冷不丁來了一句“林四四,你把椰風那份工作,辭了吧。”
因為這句話,我一個激靈,筷子都差點拿不穩了,我抬起頭來望著餘明輝,有點小心翼翼地問“我做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啊?”
餘明輝給我夾了一根菜心過來放在我的碗裡麵,他淡淡地說“我覺得你不適合呆在那種地方。而且我偶爾要出差,沒法每晚都去接你下班,我不放心。”
臥槽啊,那個唱歌,雖然也經常需要喝酒,但一個月有五千出頭的工資啊,我要辭職了,我得猴年馬月才能把他那筆錢還清了?
在心裡麵吐槽完,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才發現餘明輝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他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內心,他望著我又是淡淡的語氣“還錢給我的事不著急,你可以慢慢來,說不定還著還著,咱們就結婚了,到時候你就不會跟我算得那麼清了。至於椰風那份工作,我下午會打給小胡讓他安排一下,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頓了一下,餘明輝又繼續說“當然,你也彆怕白天下班了晚上沒事做無聊。我已經幫你找好一份新的工作了,就是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想著剛才餘明輝就算語氣很淡,但是態度卻很強勢,我知道椰風那份工作,就算我執拗要做,估計我也做不成了,畢竟餘明輝是胡大濤要送上膝蓋的輝哥啊,胡大濤才不會因為我而去得罪餘明輝。既然我就要丟一份工作了,再有一份接班的,我還能有啥不樂意的。
有點兒兩眼放光的感覺,我盯著餘明輝急急地問“啥工作啊?在哪裡上班啊?一個月工資多少啊?上班時間是幾點到幾點啊?”
我一下子甩出去那麼多個問題,轟炸完之後我覺得自己有點兒太急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斂了一下表情,我放輕聲音說“最重要的是一個月工資有多少。”
餘明輝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點兒茶水,他把茶杯輕輕放到餐桌上,這才慢騰騰地說“工作內容,陪我去上商務英語課。上班地點,在海洋大學。至於工資,你在椰風拿多少拿就是多少,當然這個工資我就不給你發了,直接抵扣欠款。至於上班時間嘛,正常上課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到九點半,但是你下課之後得陪我談一個兩個小時的戀愛,就當是額外贈送的,你覺得怎麼樣?”
我怔了怔,內心翻江倒海湧動著很多情緒,然而要讓我說清楚到底是哪一種情緒,我又難以形容。
真的蠻巧的,商務英語這四個字,對我有著很大的誘惑力。
我讀高中那陣,英語成績就很好,我還想著以後大學就要讀商務英語,就算我後麵沒本事當自己夢想裡麵各種炫酷的女翻譯,我也可以務實一點去做外貿,那樣可以多掙點錢給家裡改善生活。
在湛江流離浪蕩這兩年多,我確實在某一個時刻,想著自己要不要報個夜大去讀一下,也算是圓一下自己的大學美夢。
可美夢始終隻能是美夢,在現實的掣肘裡麵,我沒那麼多的時間和錢,隻能任由它擱置起來,不再提起。
就在我怔然間,餘明輝的手覆過來蓋在我的手上麵,他繼續說“林四四,我一個人去上課實在是學不下去,老師說的我也不太懂。你那麼聰明,肯定比我的學習能力強,我們一起去上課,我有不懂的,放學回家之後還可以問你,怎麼樣?”
我回過神來,順嘴就問了一句“餘明輝,你好端端的,跑去學商務英語做什麼?”
餘明輝淡淡笑笑說“我在深圳那家數碼公司,準備開拓國外市場,如果我連境外合同都看不懂,我怎麼去談生意?”
我哦了一聲。
餘明輝又笑“那我當你答應了。”
說起來似乎挺簡單,現實確實也就那麼簡單。就這樣,因為餘明輝的緣故,我徹底從夜場剝離出來,白天是一個被一堆同事呼來喝去卻無傷大雅的小助理,晚上搖身變成了一個可以安安靜靜坐在教室裡麵學習的陪讀生。
大概是日子過得快活了,時間就會變得很快,一轉眼,湛江的鬱鬱秋天就默默地過去了,而伴隨著海風呼嘯的冬天如期而至。
然而,因為有著大冬天穿得像一隻棕熊一樣的餘明輝,因為他總愛掀開他的大衣把我給塞到他的懷裡麵,我覺得這個冬天比我以往遇到的冬天都要暖和,殊不知,原來所有狂風暴雨般的冰涼,都要伴隨著溫暖而來。
我還覺得我要轉運了,我覺得老天爺它在把我捉弄得要死不活之後良心發現了,它是要讓我好好過日子了。
後來我才發現,我還是太天真。
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對於我而言意義非凡的冬天,它會以各種讓我措手不及的猙獰麵目,張牙舞爪地帶給我一地呼嘯而過的狼煙滿目,也帶給我比那個風聲鶴唳的夜晚更可怕更沉重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