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初春微涼的夜晚,我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了一般,也像是一條失去了庇護的小狗那般,更像是一隻帶著腐敗傷口的桃子,狼狽而流離浪蕩,在夜色迷惘中奔赴著讓我極度陌生的深圳。
我想我的淚眼朦朧下,肯定一半是不時一往無前的堅定,一半是偶爾癡心妄想的猶疑。
我每每想起與餘明輝那一場彆扭的告彆,想他不像往前那樣給我造就一個他很愛我的錯覺,我在痛徹心扉與撕心裂肺的拉鋸撕扯中,累到了極點,我就這樣瞌上了眼睛。
我是被客車司機推搡著醒來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在陽光的肆意傾瀉下,我看到在人跡寂寥下,很多冷冰冰卻高大上的建築,我的耳邊到處是或者純正或者吃力的普通話。
那個中年男司機,他卻是操著湛江特有的口音,用粵語衝我說“細妹,落車啦。全車人就你沒落車。”
我發現我無可救藥。
就是那麼個熟悉的口音,又將我整個人的靈魂拽回到了湛江,我仿佛又聽到餘明輝也是帶著濃重的湛江口音喊著我的名字,他說,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
他的聲音一直不斷地環繞在我的腦海裡麵,我一個潛意識就想逃開,於是我像個瘋子那般驚慌失措地站起來,一把撥開那個司機大哥,急匆匆地衝下了車。
在拖著那個舊得不能再舊的行李箱走到車站的大廳,我看到大廳天花板正中央的位置,掛著一個寫著“羅湖僑社客運站“的牌子,我才恍然回過神,我已經到了深圳。
沒有手機,也不熟路,我壓根不知道怎麼過去我爸媽租住的地方。
更何況,在冷靜下來之後,我明白那已經不算是我的家,我必須恪守著局外人最基本的準則,去打擾之前,我得提前說,讓他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也讓他們如果不歡迎我,也好提前想好不太傷我心的理由。
我必須得先找一個能打電話的士多店,給家裡打個電話。
然而可能是太早了,我拖著笨重的行李箱走了將近大半個小時,都沒能找到一個能打電話的店。
而深圳這座城市歡迎我的模式,也讓我有些兒難以接受。
剛剛還好好的天,不知道為啥的就下起了瓢潑大雨,我站在一個叫“通天下”的網吧門前避雨,可是那些雨卻像是帶著敵意,越下越大,越過網吧的屋簷朝著我狠狠地潑過來,我不得已,隻得硬著頭皮推開了網吧的門。
想想這暴雨也沒法走,我硬著頭皮交了十塊錢要了一台電腦上網,也想碰碰運氣,看看林珊珊會不會在線。
誰知道,剛剛登陸了qq上去,就收到了陳道偉的留言。
看消息的時間,是在淩晨三點多發出的。
他一臉發了三條。
林四四,聽說你離開湛江了?
怎麼手機關機了?
需要幫忙隨時打我電話,我24個小時開機。沒彆的意思也沒非分之想,就是把你當朋友。
我盯著看了好一陣,眼睛發澀得厲害。
最終我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敲著鍵盤回複他,我說“沒事,謝謝。”
回複完陳道偉之後,我移動著鼠標找尋著林珊珊的qq上,目光一度停留在林曉彤的qq界麵上,我再想想曹佳穎那些話,我覺得我林四四這幾年,真的是白活了。
真真的是白白煎熬了。
先不要去說,那些對著我說三道四視我為洪水猛獸的人怎麼的指指點點我瞧不起我,那我又何曾把自己瞧得起了?
我在怨恨彆人覺得我不堪的時候,在潛意識裡麵也覺得自己不堪了!
現在想想,那些對我實施的人渣才是真正的不堪,才是真正的該下地獄!
心裡麵的那些恨意,又開始變得鬱鬱蔥蔥,我的拳頭禁不住捏起來,我心裡麵的怒火再一次變得濃烈,我想著隻要我熬過了這一段艱難的過渡期,我要努力變強變大,我後麵必定找機會和時機,把林曉彤以及那個什麼狗屁的蕭小智那一夥人,這些主要對我實施了侵害的人,全部給送回地獄去!
就在這時,一陣消息通知聲將我拽了回來,我掃了一眼,才發現是陳道偉給我回複過來了。
我之前倒沒有想過,像陳道偉這種人,還能那麼早起來上qq的。
他一上來就說“林四四,你在哪裡?給我發個地址,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