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名字我用了好一陣,卻還是經常恍惚,蘭姐叫了我十幾秒之後,我才反應過來,跟著站了起來。
然而在站起來,混跡在那幾個青春活力的女孩子中間時,我忽然有些拘謹了。
畢竟溫柔廂是我們這個夜總會裡麵低消最高的包廂,包下那個廂房的客人一般都是錢多沒地用燒著了,總之要真的給那個包廂的客人選上去陪喝陪唱,小費肯定少不到那裡去。
但是那個包廂的客人會特彆挑剔,一般他們需要四個ktv公主,蘭姐就得帶八個人過去任挑,最後他們肯定得砍下一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些年輕姑娘兒中脫穎而出。
懷著雞立鶴群的複雜心情,我隨著大隊伍跟著蘭姐走進了溫柔廂裡麵。
包廂裡麵隻有三個男人,年紀不算是特彆大,看穿戴舉行神態,質素什麼的都比我們之前陪唱過的客人要高一些。
他們還沒開始點歌唱,就連音樂都按了暫停,整個包廂裡麵靜悄悄的。
還真是印證了我的猜測,這三個男人,不像我們之前的客人那般會用肆無忌憚的目光不斷地審視著我們,他們隻是若有若無地瞟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坐在中間那個穿著灰藍色襯衣的男人,他不鹹不淡地笑笑,衝著蘭姐說“小蘭,你讓你們這些小姑娘打起精神挺起身板,都上點心上點心,我們餘總目光很挑的。”
他的話音剛落,包廂側邊的洗手間的門從裡麵打開了。
我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有個穿著白色襯衣筆直西褲的男人,昂著頭慢騰騰地走了過來。
而我本應趕緊的收回目光,可是我最終卻怔怔地站在那裡,撒出去的目光一時半刻也忘了收回來。
因為,朝著我們走過來的那個男人,是曾經妄圖用一生作為代價捆綁救贖我的餘明輝!
而他,似乎也在這群穿著清涼的女人中看到了我,他漠然地掃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又是漠然地收了回去。
他很快走到了沙發這邊坐下,他環視著又是掃了一眼,他的目光再度在我的臉上停留。
這一次,他不像剛才蜻蜓點水輕描淡寫的看看,他而是徹徹底底將目光黏在我的身上,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要用眼神將我擊潰。
在我跟他最好的那段時光,每一次我做了什麼事讓他不滿意了,他就是用這種氣場強大的眼神看我,一直看到我抵擋不住撒嬌認錯為止。
我那時候到底有多天真,就有多好對付,每每對視的時候,我總是不過十幾秒就敗下陣來,我會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亂晃求原諒,而他也總是輕而易舉就原諒我。
那一段時光,真的是我生命裡麵最好的時光。
可是在記憶裡麵,也是我生命裡麵最殘酷的時光。
而現在,這個給我溫暖又隨手無情收回去的男人,他正在企圖用眼神侵蝕我擊潰我,讓我敗下陣來,再一次對他俯首稱臣。
然而,他可能是想太多了。
曾經那個對著他小心翼翼謹言慎行生怕自己有些什麼行差踏錯的林四四,在時間的浸泡和生活的洗禮揉搓裡麵,已經脫去了那一身最天真的外衣。
現在站在這個靡靡奢華醉生夢死的鬼地方的林四四,是一個即使匍匐著,即使滿路的荊棘,即使痛無可痛,也不願意向任何人展露一分一毫的軟弱,懂得為生活作出妥協,也懂得自我救贖的單身母親。
於是,我將快要在臉上快要呼之欲出的冷笑藏匿下去吞咽下去,我抬起眼簾衝著這個賜我太多殘酷月光的男人客氣地莞爾一笑,就像是第一次見麵那般。
隨著我這個客氣的笑意,餘明輝的眉頭蹙了起來,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更是死死地盯著我。
在我與他這樣不經意的對峙僵持中,站在我旁邊的蘭姐嗅到了不好的意味,她的眼珠子肯定溜溜轉個不斷了,她很是熱情而浮誇地咯咯笑了起來,她推了推我說“可可,餘總一直盯著你看呢,你也不給餘總打個招呼。”
蘭姐推搡我的力道得當,但是因為我的注意力一直不在腳下,我還是微微往前傾了傾,好在我的平衡力算是不錯,我的身體搖晃了兩下,就站穩了。
又是衝著餘明輝客氣地莞爾一笑,我用特彆職業特彆公式化的語調衝著餘明輝說“餘總你好,請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