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餘明輝果然沒有跟過來。
李菁挨著我坐下,她沉默了一陣,緩緩說:“林四四,難受就哭吧。”
我側了側身去看她,扯出一個笑容,說:“我為什麼要哭?小灰灰不喜歡我哭,他喜歡我笑。我以後得多笑點。”
李菁一把將我扶起來,讓我坐好,她說:“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害怕。林四四,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能有輕生的想法,活著就有奔頭,這是陳道偉說的,我覺得他說得對。”
我伸手隨意抓了一根海草叼在嘴裡,看了看李菁,我說:“放心,我不會去死的。有勇氣去死,我還沒有勇氣活著嗎?”
李菁哦了一聲,她若有所思了一陣,看她的表情她的內心不知道糾結成了什麼樣,她過了半響才有些磨磨唧唧地說:“林四四,你跟餘明輝之間有誤會,還是因為小灰灰的事,你遷怒於他?”
我再一次回望李菁,淡淡說:“他不愛我了。”
大概是沒有能提前預想到我會給出這麼一句話,李菁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沒多久之後,她說:“林四四,你要真的要跟他離婚?”
我點了點頭,抓起一把沙子順著風向揚了揚,淡淡說:“抓不住的沙,不如揚了它。越留戀什麼,越像是在乞討什麼。”
我的話音剛落,李菁忽然伸出手來,一把將我環住,她抱住我,她的手按在我的頭上不斷地撫摸,她說:“林四四,想哭就哭吧。”
我安安靜靜地推開李菁,依然是淡淡的語氣,說:“我沒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現在我就像安安靜靜看一會兒海,看一會兒湛江的海。”
李菁沉默了。
她陪著我,一言不發地坐在海邊,從熱日當午,坐到夕陽西下,我站起來,她才跟著我站起來,我們踏著那些餘暉,一路回到了那個讓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
何思遠丁展波曹佳穎蕭炎他們幾個人,似乎全混在廚房裡麵商量著咱們做飯,而餘明輝在大廳裡麵走來走去,看到我和李菁,他迎上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我轉過臉去,衝李菁說:“我想去老爺子的書房呆一下。”
老爺子的那個書房,那個曾經放滿了來自世界各地各種名貴的刀具的書房,早在老爺子決意搬上去深圳幫著我帶小灰灰的時候,被搬空了。那裡就隻有寂寥的沙發,和空蕩蕩的架子。
可我還是想去那裡安安靜靜地待一陣。
因為我知道,這一次我離開之後,我沒有任何理由再回到這裡。
關上門,我在裡麵閉目靜坐了不知道多久,何思遠來敲我的門,她說:“林四四?吃飯了。”
我確實不餓,我也沒有進食的衝動,可是我給大家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添一把。
在小灰灰出事的這幾天裡麵,我得不到來自家裡人一句的安慰,卻得到這一群朋友在我身邊,無限度地縱容我的脆弱和崩潰。我不該讓他們再有更多的擔心。
像個沒事人似的,我情緒平靜地吃完飯,又站起來主動去洗碗,何思遠執意不肯,她可能怕我洗著碗的時候把碗砸了,拿個碎瓷片割手腕,她把我推出了廚房,又用眼神示意李菁看緊我。
晚上是李菁和曹佳穎跟我一起睡的,她們輪流不合眼看著我,而我一夜未眠,卻拚儘力氣裝睡,一秒鐘也沒睜開過眼睛。
在回去深圳的路上,我抿著嘴看著路邊飛馳而過,在冬天裡麵枯黃一片的雜草,可能是盯著同一個方向看得太久了,困意襲來,我靠在李菁的身上沉沉入睡。我一睡著小灰灰就入夢來,於是在這一段路程中我樂此不彼地一直睡一陣睡。
回到深圳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裡麵,已經是晚上八點。
原本李菁何思遠曹佳穎她們都執意要留下來陪我,在我的執意堅持下,她們才走了。走的時候,還叮囑我想找人說話,可以隨時找她們。我向她們道謝,待她們進了電梯,才慢慢關上門。
在大家都回歸到正常的生活裡麵之後,在沒有人圍在我的身邊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之後,我才發現,原來現在這個世界對我而言,真的是安靜得可怕。
我推開了顯叔和小灰灰住的那個房間,那些小灰灰一直喜歡的鹹蛋超人掉得哪裡都是,我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自言自語地說:“為什麼不給小灰灰拿幾個鹹蛋超人?他會不會孤單啊?他會害怕的吧?我為什麼要把他留在湛江啊?他肯定會怪我的。嗯,他一定會怪我。”
餘明輝走過來,他蹲到我對麵去,他望著我,說:“林四四,你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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