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不如阮枝,都應當愧疚。
阮枝沒想到孔馨月說著說著還哭了,極為驚恐,連那句“原來你也嫉妒蕭約”都沒能說出來,忙不迭拿手帕去給她擦眼淚,嘴裡慌亂地道“你彆哭啊,這……哎,做不出來就做不出來嘛,人要學會放過自己,不做這一件事,還有千萬件可做的事。”
勸了一會兒,孔馨月總算是不哭了,兩人攜手回屋,總算不必在更深露重的時候在院中吃冷風了。
阮枝回了房,發現儲物袋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那裡麵可放著她幾乎全部的身家,當即又出門去找。
她走到院中,半彎著腰仔細查看,因她的儲物袋是墨藍色的,在有植物的夜間院落很容易看漏了。
一雙烏色長靴躍入視野。
無聲無息,十分突然。
“!”
阮枝嚇得瞬間彈起,整個人就要往後仰,身體先於意識開始逃跑,導致了身體的不平衡。
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了回來。
阮枝掙了一下,卻沒對方的反應快,也終於得以看清了來人的麵容。
是蕭約。
大晚上的,他怎麼在這裡?
“……蕭師兄?”
雖說看清了臉,阮枝還是懷揣著謹慎的心理出聲,帶點些許探尋。
“是我。”
確實是蕭約的聲音。
從布料外透出的溫度也是溫熱的,應該是人沒錯。
阮枝抽回手的同時,蕭約也鬆了手,並先一步發問“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吧。
阮枝後悔自己沒有占領先機,隻得答道“我的儲物袋掉了,我回來找。”
蕭約好像點了下頭,但是動作幅度很小,阮枝沒太注意。
她將問題又拋回去“蕭師兄又怎麼會在這裡?”
蕭約“……”
蕭約自然是一直都在這裡,看見了阮枝,頓時回想起片刻前她與孔馨月的那番對話。
嫉妒?
愛恨交織?
聽上去有點荒謬,可有不得不承認是最符合事實的答案,否則怎麼解釋她近段時間種種反常的行為。
‘蕭約,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一直活得很糊塗。’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懷著怎麼樣的掙紮?
蕭約第一次知道,阮枝心中除了表現出來的愛意,還有那麼多不可輕易道出的複雜情緒。
然而正如孔馨月所說,即便如此,阮枝也沒有做出任何傷害他的行為。
她僅僅隻是不再追逐他。
蕭約甚至不敢順著這件事往下深想,他隱約知道自己不能去麵對更深的事實,理智上抗拒著沉淪在這件事中,間或翻湧出難言的酸澀感。
故而他的思緒愈加繁雜紛亂,才遲遲等到了現在,還未離開這座院子。
他沒想到阮枝會折返,兩人照麵的那刻,並不隻是阮枝因為驚嚇而心緒起伏,他同樣莫名地失控、失衡。
“蕭師兄?”
沒有等到回答,阮枝又喊了他一遍。
“……賞月。”
蕭約乾巴巴地扯出一個答案。
他人生中就沒有這般荒謬窘迫的時刻,還要為此圓謊。
——溫師兄說得對,人果然不能撒謊。
阮枝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夜幕,零散著有幾顆星,但絕對沒有半點月亮的影子。
她緩緩重複道“賞月?”
蕭約艱難地瞎扯“方才,月亮短暫地出來了一瞬,現在又被雲層遮蔽了。”
——一旦撒謊,就要用一生來圓謊。
果然如此。
這番血淚的教訓,如今想來,正是振聾發聵。
阮枝“……”
什麼叫“月亮短暫地出來了一瞬”?
是出來跟你玩捉迷藏的嗎,然後刺溜一下就躲回去?
蕭姓男主的撒謊技術,頂多騙騙草履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