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了一口冷氣,抬手,垂首,將自己臉深深地埋進了雙手的掌心中。
“?”
女弟子不明所以,惶恐地問,“阮師姐,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是太羞恥了。”
阮枝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崩潰,“這不應該是我能有的戲份啊。”
女弟子頓時反駁道“怎麼不該有?!阮師姐你如此智勇雙全,完全可以同蕭約蕭師兄相配。”
她倒不是懷著什麼惡意在說這句話,隻是阮枝的事在外門傳開後,免不了有人打聽蜃樓秘境之外的事,連帶著就扯出了阮枝曾對蕭約表白的事。她想到在秘境中阮枝也是同蕭約並肩作戰,念著阮枝估計還是喜歡蕭約,便想著套近乎多說幾句好聽的。
“——不!”
哪知阮枝聽到這話,反應極大,幾乎是瞬間彈起,脫口而出地否決。
女弟子“不、不什麼呀?”
“這個相配,就不必了。”
阮枝頗為艱難地開口,眉心蹙起,眼神糾結,“我和蕭師兄此生即便不做仇敵,恐怕也難成朋友。這種話還請萬萬不要說了。”
送東西都無法達成和諧氛圍,他們的關係注定對立。
“……啊。”
女弟子恍然大悟,想起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道,“我明白了。”
她神情一轉,湊過來低聲問“阮師姐是來找裴師弟的吧?”
阮枝頷首“是,他在哪兒?”
女弟子臉上露出一個隱秘的微笑,一臉“我都懂”的表情,伸手往東南邊指了指“我就知道。可巧我剛從那邊的溪邊過來,裴師弟正在溪邊入定呢。”
“多謝。”
阮枝道謝離開,忍不住回頭,總覺得這名女弟子臉上的微笑好像前不久在哪裡看到過。
到底是什麼時候看到過?
——在這名女弟子剛剛腦補她和蕭約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跟現在一毛一樣!
怎麼回事!
整個尋華宗其實是靠八卦撐起來的嗎?!
裴逢星確實在溪邊入定。
這裡正是阮枝和裴逢星初次相遇的地方,她還算熟悉,抄了近道,很快便看見了裴逢星。
他仍然穿著外門弟子的衣袍,臉上的傷已經好全了,大約是這段時間過得安穩許多,沒了那份令人不安的死氣,麵容都更清俊了些。
入定講究心無外物、靜思凝神,於高修為者不必特意講究地點場所,但剛入門修道的人最好是在儘可能安靜的環境下入定,否則輕則擾亂心緒、一無所成,重則致使雜念過多、損傷修為就不好了。
溪水邊偶爾會有人前來,加之背麵有個小型演武場,隔了段距離,此處卻也絕對算不上是安靜所在。
阮枝走近,在他跟前停了幾秒,正在猶豫該怎麼做,裴逢星便睜開了眼睛。
他仰首看著阮枝,偏淺色的瞳仁毫無防備地迎接了明亮的日光,他條件反射地眯起雙眼,卻沒有移開視線。
神色間似乎有點不確定,他望了好幾秒,才用更加遲疑的詢問語氣道“……阮枝?”
“是我。”
阮枝輕快地應了一聲,隨性地在他身旁的一顆大石上坐下,開口的語氣同樣隨意自然,並不拘謹,“你怎麼在這裡入定?”
裴逢星沉默了下,慢慢地道“這裡,景色好。”
阮枝問“不怕有人來打擾你麼?”
裴逢星搖頭,如實道“有你在,他們不敢。”
“我?”
阮枝像聽到什麼荒唐話一樣開懷笑了起來,“看來我給秦袁的那兩拳還是挺管用的。”
裴逢星的嘴角錯覺般地提起了些許“你在蜃樓秘境,也很厲害。”
阮枝不好意思地清咳了兩聲,她實在是不想借著先知的好處來得彆人的讚賞,更彆提她本意並非如此,這隻會提醒她那場布局的失敗。
她連忙扯了個話題轉移注意力“你如今說話,還是不大順暢麼?是不是有什麼為難的事,還是你心中仍有鬱結?”
這話若是彆人問,裴逢星絕對不會搭理。
事實上在阮枝發問的這一刻,他都下意識地想著這或許會是一次隱秘的嘲諷,但他會坐在這條小溪邊,就已經足夠說明他的無能——縱然阮枝身上有那麼多難以解釋的疑點,可她當時出現在他的麵前,令他無可抵擋地貪戀了那一點溫暖。
“都沒有。”
裴逢星神色平靜,沒有說謊作偽的痕跡,他說話的速度比平常人慢,咬字卻很清晰,又得益於聲音好聽,聽來並不會覺得煩躁,反而心神寧靜,“是因為,我不常說話。”
“為什麼?”
阮枝抿了抿唇,“不是沒有人欺負你了麼?”
裴逢星眨了下眼,一直落在阮枝身上的視線毫無征兆地移開了,他神色躊躇,好像在為了要不要說實話而為難。
阮枝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幾乎強硬地扶住他的肩膀,迫使他不能回避自己,嚴肅地問“到底是怎麼了?”
“……沒人欺負我。”
裴逢星眉心緊鎖,明顯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可又躲不開阮枝的注視,猶豫著開了口,聲音極低微,“你不在,我就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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