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喊了兩個字,阮枝便耳尖地聽到背麵的山丘後傳來說話的聲音——這裡終究是在山上,地形略有點曲折,在山丘後的人若不走上最前的邊沿處,看不到溪水邊的情況。
青年一憤憤不平的聲音格外清晰“那個裴逢星,修為低下、劍術不精,就因為當初幫了內門長老一個忙,居然能輕而易舉地進入尋華宗;這還不算,前段時間又搭上了內門的師姐,真是風光!可見模樣生得好看,確實是有好處的!”
青年二勸慰道“你這話就嚴重了,我看裴逢星好像也沒有風光啊,平日裡不還是獨來獨往、照樣沒什麼作為成就麼?”
青年一“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不過是剛開始,你等著瞧,馬上那位阮師姐就會給裴逢星送靈丹妙藥。”
裴逢星垂眸看了眼那堆物品中的瓶瓶罐罐。
青年一“還會送符篆法器!”
裴逢星的視線略左移。
一疊符篆被幾樣法器壓著,被風吹起邊角。
青年一“最最明顯的,還會送靈石!”
裴逢星的目光定格在剩下的數塊中品靈石上。
青年一猶嫌不夠,字句清晰地大聲總結道“我在塵世的話本中讀到過,這種行為,便叫做‘包養’!”
阮枝“…………”
我當場跳進這條小溪也洗不清了。
果然女配不是好當的嗎?
這三條線居然沒有一條是順利的!
阮枝心碎尋華宗。
那兩個青年又胡七胡八地說了些話,連“若是阮師姐看上的是我就好了”這種虎狼之詞都能說出來,阮枝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
裴逢星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板著臉,下頜線繃得很緊,隻耳根悄無聲息地紅透了。
終於,那兩人走了。
阮枝迫不及待地開口,語無倫次“裴師弟,你聽我狡辯!”
裴逢星“……”
阮枝“呸!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想要包養你!”
裴逢星沒有反駁她,眼神卻輕飄飄地從那堆物品上掠過。
阮枝“……”
她深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或許,我們可以假設,方才那兩位同門是在暗處偷窺已久,特意說這些話,就是為了讓你不好意思收下。那你要是真的不收下,還信了他們的胡話,豈不是得不償失,對不對?”
裴逢星看著她的眼睛,突然覺得她的眼睛似乎總是十分明亮,滿載著動人心魄的希望與光芒。
他毫無異議地頷首,附和道“對。”
阮枝如釋重負,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你明白就好,安心收下,不要管他們說了什麼。”
裴逢星又應“好。”
他拿出入門時分發的儲物袋,安靜又認真地一個個往裡放。
阮枝視線遊移,才注意到他的儲物袋有些破舊,當即又拿出了一個新的儲物袋遞給他“諾,這個也給你。”
“不要了。”
裴逢星大概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儘量想說話流暢些,語速維持在一個溫吞的界限上,和緩得如午後透過重疊錯落的樹葉落下來的陽光,“我的足夠裝下了。”
他其實沒什麼東西需要裝。
阮枝沒收回手,道“想給你換個新的,你拿著吧。”
聽了這話,裴逢星的動作頓了頓,還是接下了
“……好。”
分彆時,裴逢星和阮枝道謝,向她行了禮。
阮枝走出去一段路,約莫是想起了這件事,驟然回身,朝他高舉起手揮了揮。
裴逢星看著阮枝在視野中微微蹦高了點的模樣,想要回應,到底自己太僵硬刻板,回過神時阮枝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他從溪水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臉上的神情很陌生,是一個比較難看的笑。
裴逢星在溪邊站了一會兒,已然察覺到今日在溪邊繼續待著不僅不能靜心,還會起反效果,便轉身往自己的住處走。
路上卻被一位女弟子攔住。
這人正是先前為阮枝指路的那位。
女弟子熱切地問“裴師弟,你和阮師姐見過麵了吧?”
裴逢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警惕起來,唇角壓抑地緊繃著,沒有點頭。
女弟子沒有注意到這點,她要說的是另一件她自認更重要的事“上次我不是跟你說了,阮師姐和蕭約蕭師兄的事嗎?我這次是特意來告訴你,阮師姐方才見到我,親口對我說,她和蕭師兄是不可能的。”
她彆有深意地道“看來,還是你更得阮師姐的心,我們外門的弟子也不輸給內門的弟子嘛!”
裴逢星“……”
你這副與有榮焉的語氣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