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昀珊突然道“你認得多少靈植?”
“並不多。”
阮枝實話實說,“我是近日才開始看這些書籍的。”
章昀珊心道近日才開始看,竟然除了開頭那次,再沒不小心碰到任何靈植。
這要麼是有天份,要麼就是運氣好了。
章昀珊引著阮枝前行,專門帶著她往幾株更不起眼且少見的靈植所生長的地方走。
“師姐。”
阮枝拉住她,猶疑地道,“這幾株,看著像是靈植吧。”
章昀珊問“何以見得?”
“你看,它們的根部——”
阮枝指著下方,“靈植和雜草最區彆的地方是前者蘊藏天地靈氣,故而生長時不似普通的植物一般吸取土地的養分,根部的土壤會有些區彆。”
是天分,還細心。
姑且不錯。
章昀珊點了點頭,麵露懊惱地道“瞧我忙糊塗了,差點犯了師父的忌諱。我可不敢繼續禍害你了,接下來你還是自己去做任務吧。”
阮枝“……師姐?”
你剛剛不是說自己很閒嗎?
章昀珊轉身就走,那叫一個健步如飛,以至於阮枝一時間分不清她是真的想起有什麼事要忙,還是惱羞成怒地飛逃了。
生草園的任務並不輕鬆,“清理”一詞涵蓋麵頗廣,除雜草也在其中,是最浩大艱巨的一環。
幸而阮枝是修士,夜間同樣能視物。否則此處夜黑風高,又不能點火,估計得忙到明天才能結束。
不幸的是,阮枝從頭至尾沒有見到過任何人,更彆提是疑似蓮華長老的人了。山頂處倒是有一間竹屋,可是裡麵並沒有任何氣息,看著也像是長久未有人居住的樣子。
阮枝堪堪趕在扶搖閣落鎖前交了任務,拿到了自己艱難得來的一塊上品靈石。
輪值師兄和林師弟都用一種近乎欽佩的目光看著她,對她離去的背影行注目禮。
阮枝腰酸背痛地往望闕峰走,累得大腦都混沌了,路上撞見了來找她的孔馨月。
“你怎麼在這兒?”
孔馨月驚喜地道,“怪不得我在望闕峰上找不著你,合著你溜出來自己快活了。”
孔馨月走近,看清了阮枝此刻的樣子,驚訝無比“你這是玩得有多激烈,這麼一副縱欲過頭的樣子。”
“……”
阮枝眼神死地抬頭看著她,“我不是縱欲過頭,我是勞動過頭。”
孔馨月聞言,表情更驚訝了,壓低了聲音湊近問道“竟然是你在上麵麼?”
阮枝“……………”
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孔馨月萬般不解“你居然為了一塊上品靈石就去了生草園做苦力?!”
對此,阮枝隻能捋一捋並不存在的胡須,滿麵深沉,高深莫測地道“天下人苦貧窮久矣。”
孔馨月“你可以直說你沒錢了,我聽得懂。”
阮枝“……”
她悲痛地掩麵“最近手頭是有點緊。”
“看來包養俊俏小師弟是件頗費靈石的事啊。”
孔馨月從儲物袋裡拿出七八塊上品靈石遞給她,“接著吧,實在不行把小師弟踹了,這麼敗家的爺們兒可要不得。”
阮枝不要。
孔馨月硬塞給她。
推拒之間。
孔馨月問“說起來,那位顧師弟你還追著麼?看著顧師弟約莫是個有錢的,你追他總比包養小師弟好。”
阮枝頓時垮了臉“什麼有錢啊,他連把傘都沒有。”
孔馨月大驚失色“什麼?!”
兩人雙雙沉默。
孔馨月握緊了阮枝的手,語重心長地道“養兩個,確實是容易沒錢。我不想以後在沿街乞討的隊伍裡看到你,你自做取舍吧。”
阮枝“其實我並沒有包養任何人。”
“我懂。”
孔馨月擺明了沒信,淚眼婆娑地拍拍她的手背,“我都懂。”
阮枝“……”
你又都懂了。
次日清晨。
林師弟早早地來到扶搖閣開門,特意看了圈門前等候的弟子,沒看到阮枝,倒是看到了昨夜師兄說起的那位顧問淵。
這顧問淵正是阮枝追求的人,兩儀廣場上的事被描述得繪聲繪色,此刻便浮現在林師弟的腦海中,反複重現。
輪值師兄由於昨日不知名的精神攻擊,夜間回去後苦練發音,半夜不睡,早上不起。
林師弟獨自麵對著一擁而入來拿任務的弟子們,隻能弱小可憐又無助地艱難維持秩序。
好不容易人潮散去了。
林師弟注意到顧問淵不爭不搶地站在旁邊,非常守規矩地穩步走上來,心中頓時多了幾分讚賞不愧是阮師姐看上的人,確實氣度不凡。
顧問淵以前從來沒想過他還有為錢考慮的一天。
符修這一道實在是太燒錢了,他本可以借著畫符勉強維持收支平衡,自從上次接了阮枝的赤炎珠,怎麼看怎麼不舒服,以至於他不得不直麵自己當下的落魄,並懷揣著一點微末難以言說的心思,到了尋華宗的扶搖閣來找賺錢的法子。
那些弟子搶的是門內的任務,顧問淵在尋華宗門內不好發揮,索性等他們搶完了再上來。
他站在巨大的牆麵前挑選山下的任務。
林師弟觀察顧問淵片刻,覺得有必要幫一把,便走過去,主動道
“阮枝師姐,昨日也來此處接任務了。”
顧問淵動作一頓,視線望過來。
林師弟心說有戲。
昨日便聽師兄說,這顧問淵有些心高氣傲的勁兒,不愛搭理人,幾乎沒跟旁人交談,但是偏偏和阮枝能有話說。
如今一提起阮枝,方才還一臉漠然的顧問淵便有了回應。
這不是愛情是什麼?
林師弟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阮師姐好像是買蘊火丸、玄靈草這些東西,近來手頭有點緊,昨個兒半夜快落鎖了才來交的任務,好生辛苦。”
“……”
顧問淵本想說蘊火丸和玄靈草也值不了幾個錢,驀地又想起那兩顆赤炎珠,以普通修士的眼光來看,赤炎珠就比較難得了。
他垂眸望著這人,神色淡淡“所以呢?”
“所、所以?”
林師弟尷尬地撓了撓頭,“沒什麼所以了,我就是隨便說說。”
顧問淵收回視線,足尖輕點,從任務牆的最高處摘下了一個牌子,勾著上方的吊繩,平舉到林師弟的眼前“勞煩,記錄一下。”
‘清泉莊邪祟作亂,十五塊上品靈石。’
“嘶——”
又是個沒人接的任務。
林師弟一邊做著記錄,一邊道“顧師弟,此行大約凶險,你千萬帶著玉佩,若有為難及時放求救信號啊……其實不去做這麼難的任務也沒什麼,多挑幾件尋常的做,日積月累也會有靈石的。”
無人應答。
林師弟抬頭一看,發覺顧問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與此同時。
裴逢星正在外門的摘星樓領取任務。
外門的摘星樓同內門的扶搖閣是一個性質的任務派發中心,隻是考慮到內外門的區彆,任務範圍、難度高低都不一樣。
裴逢星走過去的時候,正聽到輪守的兩個弟子在交談。
一個道“我昨天聽內門的師兄說,阮枝師姐都去扶搖閣領任務了,早晨去的,到晚上快落鎖了才去交的任務,累的不輕。”
另一個道“這個我也聽說了,據說是給咱們裴師弟買的那些東西花了大價錢,估計這會兒手頭正緊巴,隻能去做任務了。”
“……”
裴逢星的腳步停下了。
那些東西確實都很好,尤其是赤炎珠,更是珍貴。
裴逢星本就是心裡不安,想著過來做些任務,免得總是隻能接受阮枝的東西,卻無法給予她什麼。
如今聽到這番話,裴逢星心中難言的愧疚和隨之而來的喜悅,交織成一股酸澀的卑劣心情。
竊喜於阮枝能夠如此看重他,又害怕阮枝會因此而放棄他。
下次他一定要告訴她,他可以不要那些東西,那點疼痛根本不算什麼,她隻要還願意過來就好。
裴逢星沉了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屋內立刻噤聲。
裴逢星在任務牆上看了一小會兒,這麵任務牆比不上扶搖閣裡的高大,嚴格來說更像一扇稍高的屏風。
他拿下了頂端的任務牌。
‘朱雀閣清掃,三塊上品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