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她再強調一遍事實。
阮枝望見清亮眼眸中的淡淡冷嘲,便知道其實知肚明,隻是想再聽她親口說一遍已。
“……在半仙靈地裡,是我推你出去的。”
阮枝便果真說了。
果然。
裴逢星聽完後,並無意外,神『色』仍然平靜得趨近於無。甚至還讚同地頷首,口吻辨不出喜怒,一貫舒緩清淡的調子“我最沒有價值,讓我去死,保全大家,確實很值得。”
阮枝呼吸滯了滯。
裴逢星已經轉過身,指向右側的一座高山“幾隻流竄的妖糾集了附近的山野精怪,占了那處山頭,禍『亂』周圍。曾有路過的幾名散修試圖鏟除,險險逃脫,便發信向宗門內求助。”
大概劃了一範圍“那一片都是他們的所屬。”
像這類情況,不算太嚴重的程度都還是歸類在扶搖閣中。
阮枝神『色』自如,跟著切換狀態“聽上去有些棘手,對方人多勢眾,實力也不俗。我們不要冒然攻進去,得想個迂的法子。”
“法子已經想好了。”
裴逢星公事公辦地道,“你裝成我的人質,由我去進獻給們,作為投誠的誠意。等們鬆懈了防備,再一鍋端。”
阮枝不假思索地應了“可以。”
裴逢星卻沒有立即動作。
阮枝疑『惑』地看著“還有什麼問題嗎?”
裴逢星側過身
“沒有。”
往前邁了一步,又停“投誠的法子和其他消息,是隨著求助的信一同傳來的。”
“……噢。”
阮枝不知道怎麼特意說明這個。
裴逢星不再言語,拿出條縛靈索來,將阮枝捆住。過程中,守禮地沒有碰到阮枝,這就避免不了勒繩索的力道稍微大一點,便用緩慢的拉緊替代了這份痛感。
阮枝全程都很乖覺,被綁成什麼樣都沒說話。
神『色』鎮定,態度配合。
裴逢星拽著繩索末尾,突兀地道“你不問,為什麼是你做人質不是我?”
阮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你體內的妖氣,可以更好地獲得們的信任。”
“……”
裴逢星沉默了一兒,麵無表情地打了個結。
領著阮枝前往那些妖物們的地盤,從背影都能看得出他的低氣壓。
弗一靠近,路邊的一朵油菜花便幻化出人形,直覺來者不善,沒有上前湊近,謹慎地問“來乾什麼的?”
阮枝憋笑jg
道我都懂,但為什麼偏偏是油菜花精?
那一頭黃到微妙的頭發簡直辣眼睛。
裴逢星將阮枝往前拽了點“入夥。抓住這修士不容易,彆耽誤我的時間。”
這酷炫狂霸拽的態度反而讓油菜花精信服,立馬拔了兩根頭發化作油菜花瓣隨風而逝。不一兒,一個矮小的中年男子從地下冒了出來,另一個衣著清涼的妙齡女子則攜著股輕煙款款來。
中年男子的鼻子嗅了嗅,道“這小子身上妖氣濃,沒騙我們。”
聞言,女子掩著唇曖昧地笑著“那就好,這麼俏的少年郎,若真是要殺,怕我真是下不去手呢。”
這兩人領著們一路往裡走。
阮枝暗暗觀察著,明白這地方為什麼不好搗毀放在外圍的儘是些單獨鬥不頂用,但麻煩又難纏的東西,特彆是毒蠍子精,胭脂妖這類最適合配以地形發揮作用的精怪。
地位最高的幾隻妖住在山頂,將洞口開鑿,內裡做得還挺像模像樣,最眼的是正上方那鑲著金玉的寶座。起來他們野心還不小。
寶座上坐著的是犀牛怪,陰森森地盯著裴逢星,手背上青筋跳動“既然是投誠,說一說你是怎麼捉到這隻修士的吧。”
這隻,修士。
阮枝從沒想過這個量詞還能這麼用。
裴逢星默了默。
阮枝瞥向,本想著這說辭很好找,但若是裴逢星卡了殼,她就馬上用diss在場所有人的方式,來圓場。
裴逢星在她開口之前,聲音清晰地道“我和她都是尋華宗的弟子,本是接了任務來鏟除你們,在山我們商量好她為人質、我來入夥,好讓各位放鬆警惕。但我早在接這個任務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趁此離開尋華宗。”
犀牛怪目『露』精光
“為什麼?”
裴逢星麵不改『色』地道“因為我是半妖,們這些修士永遠不真正地接受我,我要到我真正該去的地方。”
將任務牌、尋華宗弟子玉佩等能夠佐證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扔在了地上。
犀牛怪愣了一,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整個山洞中的妖都跟著笑起來。
“那些自以為清高的修士,從來都容不得我們妖半點!”
犀牛怪不屑地喊道,“我們就是要殺光們,喝其血,啖其肉!”
洞內響起一陣陣近似歡呼的附和。
裴逢星就在這片嘈雜的喧鬨中首向阮枝,迎上她發怔的目光,唇角略微彎起,聲音冷靜柔和,與耳邊充斥著的呼喊格格不入“被背叛的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