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略顯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
從她嫁到吐蕃來到現在,不管是吐蕃百姓也好,亦或是這裡的貴族階層都對她尊奉有加。
數十年如一日,即便是石頭心腸也該焐熱了。
她又怎麼可能不對這片土地產生些許情感。
她確實不願意見到,這高原的牧民們,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但奈何她的身份十分尷尬,與其失敗後,兩頭不討好,還不如索性在一開始就表明為難的態度,不參與其中。
更何況,吐蕃再親切,也頂多算是第二故鄉罷了。
若是非要從吐蕃跟大唐之間選一個,那她肯定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畢竟她的親人都在大唐,而在這吐蕃她唯一值得留戀的丈夫早已經
死去,眼前口口聲聲叫自己祖母的少年,又是跟她沒有血脈親情的聯係。
聽著她的話語,叫做芒鬆的少年,雙眼中期盼渴求的神色漸漸淡去。
他在腦海中思索著對方話裡的意思。
芒鬆才接過讚普的位置沒有幾年。
雖然他如今已經獲取了吐蕃下的認可,但也僅僅是做到整合內部,想要放眼於外,吐蕃仍舊需要數年的休養生息,厲兵秣馬才有這個機會。
而那時,也是打打吐穀渾之類的番邦小國,遠不到跟大唐直接衝突的時候。
數年後都沒這個機會,現在更不行了,甚至說不好聽的,隻要大唐能騰出手來,吐蕃隻有被碾碎的份。
沉默良久即便希望再渺茫,祖母也最好還是書信一封吧,成與不成,芒鬆相信吐蕃百姓都會記得祖母的大恩
說著,他從地站起身來,扭頭看向後方的僧侶跟貴族們既然唐人已經盯了我們,那吐蕃也不能坐以待斃,準備調遣兵馬,集結昆侖山一帶,防備唐軍
他的話還沒說完,殿外突然跑進一位武士,蒼白的臉滿是焦急之色讚普,出大事了,唐軍不講武德,已經打門來了,在一個時辰之前,昆侖一線失守
芒鬆隻覺得腦袋裡一片嗡鳴之聲。
整個人都有些懵。
距離事發這才一天不到,唐軍就已經打門來了
卑鄙的大唐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是吧。
然而,禍不單行。
正當他咬牙思慮對策的時候,門外又有一位武士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讚普,前方傳來消息,大唐集結了十多萬的陰兵,借助夜色攻伐我吐蕃。
為首的正是那滅了西突厥的蠻神
現如今,昆侖一線的寺廟,營寨全部失守
接踵而至的壞消息。
讓芒鬆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心悸之感,讓他呼吸不暢,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周圍見勢不妙的僧侶趕忙前將他攙扶一番急救,加身體年輕,總算人沒有暈過去,但臉色也變的蒼白的嚇人快,調遣兵馬,讓師們請動佛陀,一定不能讓唐軍順利登雪原,祿東讚何在
讚普芒鬆話落,從人群中走出了一個兩鬢斑白的瘦弱男子,他躬身一禮,開口道您吩咐
我初登大位,對兵事不熟,這次抵抗大唐就全權交給您了
對芒鬆的交代,旁人並不意外,畢竟祿東讚也算是前代讚普留下的托孤大臣甚至,相較於年輕的芒鬆,他們更願意相信老辣的祿東讚能抵抗大唐的兵峰。
而後者,雖然從頭到尾,眉頭都皺成一團,但對芒鬆的交代並不抗拒。
隻是在走到殿門外時,抬頭仰望了一眼夜空,口中呢喃道這不對勁啊,我先前測算過,吐蕃就是從芒鬆這一代崛起,而且雖有些小坎坷,但並不影響大勢,怎麼大唐突然現在打過來了這沒道理的啊
祿東讚很想測算一下,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吐蕃的國運為什麼會發生如此大的動蕩。
但時間不等人。
所以,也隻能困惑的牢騷一聲,便迅速帶人離開了布達宮。
而在他離開之後不久,芒鬆也帶人離開。
原本想著,借助他這位祖母跟大唐的血親,看能不能找到個轉圜的餘地,避免戰爭。
但現在既然已經打起來。
她也就沒有價值了。
當然,芒鬆敢這麼直接離去,因為他是讚普。
其他的僧侶跟貴族,可沒這個膽子,他們雖然也急著離開
但態度卻很恭敬。
將所有人送走之後,文成公主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方麵容慈悲的佛像。
她是真沒想到,大唐能這麼迅速。
太快了,甚至快到連一封譴責的國書都沒有,就悍然開戰
這根本不符合她記憶裡的那個大唐難不成,現在儒家是公羊學當道
思考許久,她歎了口氣。
想再多,都跟她沒什麼關係,不論是大唐還是吐蕃,現如今都不會因她而變動原有的計劃。
她能做的隻是呆在這宮殿裡,等待戰勝,或戰敗的消息。
隻是,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大唐,去父祖的墳前看一眼,柱香她才收回空洞的眼神,低頭敲擊著身前的木魚。
她的惆悵沒人能回答。
因為此時的吐蕃乃至安息都護府,在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後,便紛紛開始各自應對的策略。
前者調動大軍跟僧侶攔截進犯的陰兵的同時,還請佛陀跟羅漢下凡去對壘那野蠻的地神。
而至於後者在短暫的淩亂之後,都護府也想派兵協同作戰,但五猖兵跟普通士卒之間相互衝突,沒法協同作戰,於是便隻能在後方建立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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