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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珂沉默的看著下方的變化。
在血霧的塑造下,已經碾碎的白骨一根根重新接駁了起來,稀爛的血肉津貼著骨骼開始粘合。
與此同時,彌散在周圍的血霧逐漸被吸收進正在塑造的身軀之中,使得原本苗條,雪白的身軀,變的有些古怪起來,濃密的毛發自肌膚上迅猛生長。
而因為張珂踩踏的緣故,自然女神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破敗不堪,而在之後血霧的侵蝕下,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更是隻剩下幾條纖細的布條,如此,伴隨著戰神潰散化作的血霧逐漸收束,消失不見。
最終,呈現在張珂麵前的便是一個雌雄不分的混合體。
當然,也不能說是混合體。
至少,從外貌上來看,雌雄個體涇渭分明。
左側是長滿了腿毛,胸肌堅硬,全身上下散發著濃鬱陽剛之氣的方臉戰神,右側是前凸後翹,窈窕而純真的自然女神,至於某些隱私部位
在這具身體塑造完成,分離的靈魂重新注入身軀的時候。
右側的女神就驚叫一聲,隨後用自己那截雪白的手臂遮擋住了胸腹處的幾處凸顯跟凹陷。
隻是感覺著掌心裡散發著灼灼熱意的某團血肉,以及那茂密叢生的根須,自然女神的臉上既有羞憤,又有憤恨,恨不得一把把這該死的零件從自己的身體上拽下來。
但隻是一點點微弱的力道,自下而上傳遞而來的痛苦,卻讓她差點維持不住站立的姿態,直接跪倒在地上。
“奧伊勒,你看看你都乾了些什麼”
既狠不下心來拔除身上肮臟的零件,又解脫不了這怪異的生命姿態,於是,自然女神隻能選擇將胸中積蓄的怒火傾瀉給這拯救了自己的戰神。
她並非單純的埋怨對方將自己複活。
畢竟,剛才的那一番遭遇讓她徹底明白了,眼前這位來自異域的守護者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角色。
所有的神力,手段都沒有施展的空間。
在那宏偉身軀的襯托下,隻是一腳踐踏,卻造成了如同大陸崩潰一般的後果,周遭數百裡的地麵因此龜裂,伴隨著大地被裂痕縱橫交錯的分割的同時,自己的身軀也在那無可匹敵的力量下,被碾成了爛泥。
僅存的靈魂,也無法逃脫束縛。
被困在腳底跟地麵緊貼的夾縫中,更甚至,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正在發生著某種陌生的變化,那種仿佛自然女神親臨的壓抑感正在飛速飆升,而且冥冥中她還感覺到了,在下方大地的深處,有無數力量交織的同時,也在滿含敵意的注視著自己。
如果不是來自奧伊勒的拯救,她恐怕早已經被變化的大地吞噬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但拯救歸拯救,將她變成現在這副怪異的樣子是要乾嘛
而且,從靈魂被身體召回的時候,她就嘗試了數十種辦法,但卻沒有一種,能夠將她從這種怪異的姿態當中分離。
張珂她自然是不敢招惹的。
畢竟,在對方不當回事兒的情況下,自己還被逼的走投無路,差點泯滅,哪兒敢去主動挑起對方的怒火。
但奧伊勒就不同了。
作為被圈養的同伴,略微發泄一下鬱氣,想來他也能夠理解的吧
然而,想象中,急促帶著愧疚的道歉並沒有等來。
反倒是一旁的奧伊勒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做了什麼,阿米爾不應該很清楚嗎我又一次拯救了你的生命啊”
“嗯,並且,我還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換來這位偉大存在放過你的冒犯,你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副態度嗎”
“不是,我確實是很感謝你,但奧伊勒,你怎麼變的這麼陌生了”因為同用一副身軀的緣故,所以自然女神並不能看清楚位於左側的男性臉龐,但從那古怪的語氣裡,她還是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這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你”
“沒關係,之後你會有更多時間用來熟悉的”說到這裡,戰神頓了頓,隨後道“畢竟,你與我以後可是要永遠的共用這一副身軀了”
“哦,對了,提醒你一句,遮擋的動作可以不用這麼嚴實,也彆用這麼大力,不然我真擔心一不小心滑進去,壞了你的純潔。”
“話說起來,真要發生了意外,究竟感官上會怎麼判定,既狹隘又撕裂,亦或是彆的什麼”
“奧伊勒”
憤怒的尖叫聲傳遞了很遠,但此時的戰神顯然沒有了繼續跟自然女神交涉的想法。
再度抬起頭看了一眼上方那宏偉的身軀,心中讚歎,無力的同時,他也強迫著自己的身體,鞠了一躬“偉大的強者,我的心願已經達成,戰爭神國將會在一刻鐘後從星空中墜毀到物質位麵。
現在的我已經無力收束龐大的神國,權柄搜集的事,隻能由您自己來動手了
願您的征途一切順利”
說完之後,看到張珂頷首動作的他笑了笑,轉身帶著喋喋不休的自然女神消失在了這片正在轉變的焦土。
至於說世界本身的安危
拜托,神國都墜毀了,一個空有血脈卻無權柄的半神又能做些什麼
這些都是他的父親,乃至於那些高高在上的諸位主神需要思考的事情。
至於他。
不管最後的勝負如何,反正對於他而言都有最後的一段清閒時間,他要趁著世界毀滅,亦或是被其他神靈找上門之前,好好的折磨一下自己,用來償還過往經曆的那麼多坎坷。
“”
當那副讓人思維混亂的身影消失在這片土地上之後,張珂也轉而繼續開始自己先前未做完的事情。
在張珂觀看這場舔狗複仇大戲的時候,權柄侵蝕的過程也並沒有停止。
在彙聚了無數山水地脈的恐怖權柄麵前,任何的阻撓都是徒勞的。
不同於九州文明體係,在這個偏向西方魔法玄幻的世界裡,並沒有東方廣義上的山水神靈。
或者換句話來說,山水神是有的,但對方並不單純的是局限於某個山脈,某條河流的神靈,在權柄方麵,有些像是倒過來的金字塔一般。
拿大地權柄舉。
最上方的大地女神掌管完整的權柄,而大地又衍生出四季,風霜雨雪,山巒大地,沼澤盆地作為二級權柄,二級權柄又分化出諸多的三級權柄,三級權柄再往下分配演化
諸如此類。
這個世界所謂的山神,直觀來講可以理解為,那些力量不足以將神國高懸在天上的神靈們,在地上選擇的一個住處。
作為神靈,祂們擁有神國內的一切,但卻無法像九州文明體係的神靈那樣支配一切,風之女神隻能支配風,花草之神隻能支配花草,而掌握一切那是隻有至高無上的主神才能擁有的權柄。
而哪怕是所謂的主神,也隻能支配自己權柄內的力量。
大地隻有大地,地麵上的一切河流,水源祂都無權管轄,更無法調動。
於是,哪怕祂們有阻撓張珂拒絕他繼續侵蝕世界的想法,但也是有心無力,麵對山水地脈構成完成體係的拓展,獨木難支的祂們隻一瞬間就丟掉了自己的神國。
而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昔日熟悉的神國在動蕩中崩塌,腳下的大地與江河在劇烈的地震中改換了模樣。
更為嚴重的是,山水地脈的拓展不僅僅是權柄上的博弈,在略過一地之後,它們會瘋狂的跟周圍的一切物質交換,汲取大地上精華的同時,將屬於神靈,甚至於世界層次的烙印也一同剔除乾淨。
如此,使得這些處於神靈金字塔底端的神靈們一陣惶恐,隨著一個個神國隕落,隨著一片片土地被轉換,祂們的權柄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著
而另外一邊,處於星空之中的眾神再也無法直視張珂的舉動。
原本,礙於大地女神的顏麵,祂們放任這個外來者去給自然女神一個教訓,讓她在挫折中懂得一些道理,甚至於大森林崩潰,自然女神隕落的代價也是諸神們準備過的。
重新淪落成凡人之後,先前那種扭曲的關係,也再難成立。
但誰想到意外頻出,不僅僅是戰神意外闖入戰場,將自己搞的不成人形,在解決了自然的麻煩之後,對方仍不收斂,選擇繼續拓展,去侵吞大森林以外的陸地,這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神靈也好,生命也罷。
雖然名義上高於物質世界,但祂們存在的前提卻又是依附著物質世界本身。
就像是魚跟魚缸的關係。
當物質世界是一個水族館的時候,自然能支撐起眾多水族在其中生存,甚至不僅僅是魚蝦龜鱉,貝殼,海草,珊瑚都能在其中繁育,形成一個完整的食物鏈生態。
可當物質世界隻是一個水族缸的時候,那圈養在其中的就隻能是一些小型魚類,小蝦米跟水草了。
但,當物質世界隻相當於一個巴掌大小的魚缸時,如果沒有飼養人不斷的換水投喂,用不了幾天,魚缸內的生命就會消亡,變成一灘死水。
而張珂現在做的,就是削減魚缸的大小,自然會引起生存在其中的諸多生命的不滿跟敵意
諸神們如今再也無法高高在上的看戲,趁著之前自然女神穿過天穹撕開縫隙,一股腦的從星空中降臨。
於是,生存在地上的無數生靈今夜便看到一副蔚為壯觀的奇景。
濃厚,漆黑的雲層陡然從中間一分兩半,繁茂的星空之中,無數星辰閃爍,一道道璀璨的流光從星辰上脫身而出,帶著耀眼的尾焰從天穹上墜落。
璀璨,奪目,且滿含巨大的壓迫
“媽媽,你看,是流星”
某個人類村莊裡,尚未入夢的孩子拉著母親的手靠在窗邊,純淨的雙眼中滿是好奇跟憧憬的神色,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母親,清脆道“媽媽,你以前說過,天上的星星都是死去的親人變成的,所以,今天這麼多星星掉下來,那爸爸跟爺爺的那顆也應該在裡麵吧
會不會明天一覺醒來,我就能看到爸爸跟爺爺了”
聽著兒子稚嫩的質問,麵容滄桑的婦人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忍的痛楚。
星星是家人這種故事不過是騙小孩子的說法罷了,免得孩子哭鬨個不停的同時,也是給還活著的人一個心理寄托,但凡成年人就知道,這套說辭都是假的,是騙人的
已經死去的人哪兒還能再回來。
故事裡倒確實有死者歸來的事件,但前提是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強大的半神,亦或是被冥界神靈所鐘愛的孩子,如此才能抵擋冥河那恐怖的死亡氣息,跨過重重艱難險阻,從冥王那裡,把死去的靈魂重新帶回到地麵上。
但她隻不過是一個農村的婦人,而孩子的父祖也隻是為了領主征戰的仆從兵,故事裡的劇情不會發生在她們這一家人身上。
但如此殘忍的現實,告訴一個孩子真的好嗎
沉默良久,最終婦人在孩子的腦袋上摸了摸,苦笑著說道“那你要乖乖聽話,先去睡覺,不聽話的話,爸爸跟爺爺可能走到半路就又回到天上去了。”
“哦,我馬上就去”
相比於村莊裡的無知母子,那些生活在城鎮中的貴族,亦或是荒野中的其他種族,卻驚悚的看著天空中墜落的星辰,無數的祭祀,神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卻始終換不回來一點兒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