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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破的大地之上,形如石油一般的液體填充在隨處可見的溝壑中,滿溢的魔血四處流淌,不時便能見到那黝黑的表麵上泛起一個個巨大的氣泡。
血肉在其中沉浮,碎裂的骨碴迸的到處都是。
不時還能看到一塊塊尚沒完全失去了活性,好似活物一般掙紮著,蠕動的血肉。
而在那泥濘,邪惡的地表之上,通天的火海正在肆意的燃燒著,熾熱的高溫將堆積如山的屍山血海一層層的剝離焚化,滾滾黑煙從躍動的火海中升騰,而後又化作漫天黑雲平鋪在天穹。
刺眼的金光逐漸被鉛雲所籠罩,這方世界的生靈還來不及享受光明所帶來的溫暖,便又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唯一的好消息,也就是遠方的天崩地裂暫且波及不到他們。
在這場戰爭中,被最早送走的是大乾的皇都,但被送走的卻不僅僅是一座都城。
自開戰以來,整個大乾的山川便化作了柔韌的浪潮,如寬廣的海麵一般,波動的浪潮源源不斷,每一次浪頭的高舉,必定裹挾了數個村鎮。
人口,建築,牛羊雞鴨,山林農田一切與人相關的物事都被高舉在浪潮的頭頂。
就好像是在切蛋糕時刻意被保留下來的表層花紋一般。
一個個外形不規整的村鎮,被從原本的位置剝離,而後隨著大地的波動被推送到了遠方。
如此,皇都以內方圓萬裡雖然打的不可開交,但直至現在,除了極少數的幾個倒黴蛋嗚嗚軒軒摔到了腦殼之外,尚且還沒出現因神戰而死傷的百姓。
這自是帝尤的仁慈。
雖然自己的人王位格並不承認東方文明跟九州的歸屬關係,但人比死物的優越便在於情感,法理之外莫過於人情。
而在眾目睽睽,萬心所牽之地
浩蕩的火海正如惡龍一般翻滾不休,灼熱的焰吻殘忍的吞噬著一切外來的生命,而在搖曳的赤紅色光芒之下,劇烈的轟鳴聲不斷奏響
“轟”
如同經年廚具一般,表層沾滿了厚重血脂的乾戚正狂暴的清掃著目光所及之內,一切的外魔。
特效起起伏伏,始終被控製在一個較為輕便的重量範疇。
但此時的帝尤,卻也早已經不是昔日隻靠兵器之銳才能逞凶蠻荒的稚童了。
那黯淡無光,卻裹挾著天地之重的戰斧暴虐的劈殺在了獨眼肉瘤的身上
它自棄一條臂膀,以肢體殘缺的代價硬生生的扛下了這一輪重擊,隨後狀若無誤的抓過身旁的一頭海獸樣的邪神,在其驚悚的目光中,以濃烈的腐化之氣屏蔽了同伴的自我意識,將其猙獰的頭顱插入到自己肩胛的斷臂處。
隨著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那動作誇張的海獸邪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癱軟了下來,而後龐大的身軀驟然糅合,不顧協調跟美感,在一陣骨斷筋折的重組聲中,一條筋肉外露,形體詭異的手臂便如此成型。
短暫的適應了下自己新得的肢體,那獨眼肉瘤朝著對麵的張珂露出了一個猙獰且充滿惡意的笑容。
時至如今,雖然張珂不曾知曉這外魔的姓名,但一直死板的叫其獨眼肉瘤多少有些過分扭曲了海獸拚湊的左臂,依稀能看出個猿猴樣子,毛發稀疏的右臂;巨大而隆起的腹部,以及身下掩藏在黑暗中一條條密布嘴巴的肥碩腕足
甚至於連腦袋,也是從一婦人外魔的身上拆分而來,磨滅了原本的麵貌,在其五官彙聚處鑽了一個深坑,而後就這麼生冷不忌的將其本體塞入其中。
肉瘤上衍生的眾多血肉將滲人的破洞填滿,而後再加上一點小小的手段。
如此,便形成了眼下這具幾乎到了張珂胸口,體態仿人的猙獰巨怪
如此,它也算是初步彌補了體型上的差距。
但與好似縫合怪一般改變的外貌一起的,還有肉瘤那扭曲而瘋狂的內心。
拋開它們腐化大乾天地不談,倘若不是九州這一老一少突然來此,它也不至於冒險行事,而後走投無路下將自己改成了現在的這幅模樣。
雖然它們本就畸形而混沌,與常規智慧生命的審美不在一個頻道上。
但眼下以這種粗略的手段,吞噬縫合其他同伴的身軀,卻也對肉瘤本身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以一己之軀,駕馭一架高達尚且不易,更何況它現在麵對的是保留在身體各處,數十個同類意誌的衝刷跟反抗。
不會有人甘願作為他人的陪襯,還是這樣憋屈的模樣
雖然眼下因為九州來人所帶來的威脅,使得這些同族們安分守己的厲害。
可一旦外部壓力被它清除,那迎來的必定是一番龍爭虎鬥的搶奪。
隻是眼下是否能熬過這關,它還不敢確定。
畢竟,它們所麵對的是一個血脈純粹的上古人族。
在那片蠻荒的大地上,古老的神聖們對於各種力量的挖掘已經到達了一種大道至簡的地步,越是強大的神靈,其法術跟殺戮的概念便越是簡譜。
畢竟,任何花裡胡哨的開發,於他們而言都是一種浪費。
對時間的懈怠,也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
這是蠻荒,乃至九州文明獨特的內鬥體係下,所衍生出來的特殊生存法則。
而相應的,在對外來力量的抵抗上,蠻荒生靈也有其古樸而純粹的方法。
張珂雖然稚嫩,但卻也在這條路上踐行了許久凡是無法殺死他的力量,終將會使他更加強大
這對於九州而言,不過是跟吃飯喝水一樣融入生活的基本概念。
但對於外魔,卻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
在法術效果不理想的情況下,它們迫切的采取了融合的方法,將希望寄托在血肉搏殺的層麵。
然而,思路改變之後,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可還沒等它們享受到用代價換來的力量之時,局勢便再度回歸到了熟悉的進程上去。
如此,在電光火石之間,修理了肢體上殘缺的外魔,便看到了驟然回轉的戰斧。
刹那間,天崩地裂
那是純粹物理上的崩裂。
厚重黏膩的腐化之氣構造的鉛雲在眨眼的功夫間被暴虐的力道撕扯的支離破碎,而被人彌補所呈現純金之色的天穹也在劇烈的轟鳴聲中被人戳開了一個大洞。
虛空近在咫尺,而真正的混沌好似洪流一般,無窮無儘,鋪天蓋地的傾瀉而下
那原本抵近在世界壁壘處,優哉遊哉的點評著少尤技藝的西嶽帝君,在短促的呆滯之後連忙挪動那座環繞世界的山脈,以其形體將天地的破漏處暫且封死。
而作為一切的源頭,血肉異形的外魔身旁可沒有裁判的協助。
如此,過量的混沌傾瀉之下,那原本便已經一片混亂的戰場,此時更是徹底被一片氤氳所籠罩。
當整個世界恢複了平靜,喧囂的混沌得到了足量的物質滋補抵消之後,那些本土生靈們才各施手段,重新投放了一批偵查斥候。
或是直接,或是間接。
通過無數條渠道,戰場的實時信息被傳播到了這片天地原本的頂層手中。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天地異變的源頭已經消失,除了一些人為創造的,以及那些已經解除邪法,將自己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舊時代殘渣之外,至此以後,這片世界再也不用擔心腐化的危險。
壞消息是,天圓地方的格局被徹底打破,世界的中心永遠缺失了一大片土地。
直觀的形容來講,便是一張方正的白紙上,被人剪出了一個不規則的巨大弧形。
坑洞幽邃無比。
靠在邊緣的峭壁上,隱約間似能聽到來自幽冥陰魂的哀嚎。
當然,沒人抱怨。
畢竟,那位能團滅了域外天魔,自然也能像擦掉桌上的汙穢一般,將他們輕鬆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