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
當玄冥語調怪異,哆哆嗦嗦的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祂再也維持不住自己淩冽的殺意,全身洶湧的氣勢跟身周席卷的寒冰風暴,仿佛開閘放洪似的一股腦傾瀉了大半。
明亮而璀璨的雙眸之中一抹晦暗之色悄然間占據整個瞳孔。
恍惚間,祂似是回到了過去,回到了軒轅未立,炎部獨大的年紀,曾經還年輕,不可一世的自己被一個鄉下來的莽漢踩在腳下,鄙夷而又高傲的說出:“念在你任性妄為卻沒傷我人族的份兒上,今次饒你一條狗命,下次再在我炎部周圍遊蕩,小心你的腦袋!”
說完,對方飄然離去。
而玄冥卻趴在地上,躺在凹陷的泥土裡久久不能翻身。
並不是出於羞恥,也不是像影視劇裡演繹的那樣在腦海裡暗暗發誓,而是當時的玄冥,真的沒有力氣爬起來!
彆看對方說的輕鬆,但在這之前猝不及防的衝突中,祂卻被人打斷了全身的骨骼,跟一灘爛泥一般沒有任何可供他施力的地方。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反正祂都等不到傷勢完全恢複,隻勉強恢複了行動能力,便一瘸一拐的遁走了。
沒辦法,當初懷揣著冬神尋遊天下,誰不給三分麵子的想法,玄冥的路線挑的都是那些熱鬨的,人口眾多的,而被蚩尤暴打了這麼一通,所鬨出的動靜更是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就在玄冥趴在凹坑裡的短暫時光裡,已經有不下數百位存在,明裡暗裡來寬慰過了!
但如果可能的話,祂並不需要這些所謂的關心。
受到的冷眼是一方麵,更關鍵的是幾乎人人來看,人人最後都要說一嘴:“你說你,惹他乾嘛!”
惹他乾嘛?
我?
惹他?
不是,t我在天上飛好好的,記錄蠻荒各方動態,評估當年祭祀情況做冬季天象表格,這玩意兒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刀把人砍下來。
你問他憑什麼,他t說炎部上空禁止飛行!
我%……&%(*&……(*&%……&¥))
因為沒打過,玄冥也就不說這過程中的那些屈辱而又刺激的口角衝突了,反正祂這全身癱瘓的局麵,至少有三分責任在這張嘴上。
跟人說,沒人能理解玄冥遭受的無妄之災,反倒覺得祂能從蚩尤手底下保得小命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
雖然說事後從玄冥探聽四方得到的結果來看,比起那些被打殺了還得被扛回部落經由刑天之手變成烤肉的前輩們來說,祂確實稱得上是撿回了一條命。
但人總不會在意公平而是更在乎那些損害到自己利益的,神也是一樣。
如此,後來的玄冥雖然修改了自己的狀態,變的沉默寡言不說,在履行權柄這方麵也收斂了許多,但當時在炎部受到的屈辱卻被祂永恒的記在了心裡!
一直到炎黃之戰。
麵對被群起圍攻,整個蠻荒宣戰的九黎部,祂又覺得自己行了!
興致衝衝的混入大軍,在涿鹿戰場準備一雪前恥,然後然後就又差點兒丟了小命。
這次蚩尤倒是沒放祂一馬,但感覺到不對勁的玄冥卻轉手葬送了諸多同伴,以血肉為牆給自己爭出了逃脫升天的機會!
此戰過後,玄冥徹底認識到了雙方的差距,也在人王儀式上見到了被分屍的蚩尤宣泄了自身的一部分怨恨,但同樣的,祂在蠻荒諸神中的名聲也陷入了一個低穀。
玄冥北海之主的稱號是真,但歸墟,實在是被排擠的受不了,被算計的日子太難熬才躲到了這裡麵,陰差陽錯的發現了自己跟歸墟的匹配程度,並著實開始占據歸墟。
如此,在歸墟中長年累月的煎熬,讓玄冥本就有些後遺症的性格更是向著扭曲的方向發生了偏轉,無數次的午夜夢回,涿鹿戰場那狼狽逃竄的一幕,跟古神們鄙夷,冷漠的目光都讓祂如坐針氈。
但玄冥沒思考自己的問題,反而將一切推脫到了蚩尤的身上。
反正死人是不會起來跟祂辨理的!
如此,日複一日,祂玄冥還真把自己的一切歸罪於蚩尤,而正是因為祂連自己也騙了,才使得張珂第一次在蠻荒攪弄風雲的時候,玄冥迫不及待的坑帝俊下場。
一直到現在,當昔日的夢魘再度以活著的姿態出現在祂的麵前時,一切心虛,憤恨,屈辱仿佛潮水一般回歸,在玄冥的後遺症被觸發的同時祂也回想起了一切。
祂想不明白,為什麼身在歸墟,內外隔絕的情況下,張珂還能把蚩尤直接拉來,而且位置確定的還是如此的精準。
更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算計了一切,完美的屏蔽了內外,但就這麼一會兒完善計劃的功夫,這該死的小子就給祂整出了這麼大的活兒!
但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現實中玄冥卻不得不麵對蚩尤的直視。
在一個名為玩笑,實則用了七分力,讓張珂的後腦勺鼓起了一個大包的暴栗之後,大尤哭笑不得的神色逐漸轉得冰冷而惱怒。
搶先滿腦子尋思借口,準備給自己爭取點兒時間的玄冥一步,大尤斥聲問道:“惡蟲作惡多端,吞我人族,殺就殺了你還敢為它撐腰?問罪我家崽子?”
“好好好,玄冥你也是長能耐了!”
“不是,我.”
還沒等玄冥張口說完,大尤的斥責跟虎魄便已經一同到達:“伱既拎不清理,那我便幫你清醒清醒!”
“天之四時,少一個也無妨,總歸會有後來人補的!”
恍若雷鳴般的聲響之下,是飛速膨脹的身軀。
那本就比常人高大許多,似是有一座高樓大小的身軀在眨眼間的功夫便膨脹成了一座撐天踏地的巨人,整個歸墟在他的威懾下瑟瑟發抖,方正的麵貌化作一尊凶惡的牛首,表麵的肌理上閃爍著類青銅一般的光澤,赤紅的雙目好似天邊的血月,無形中帶來一股不可言說的悸動
“好好好,說不過便就想動手?”
“當了這麼多年的死狗,蚩尤你還是死性不改!”
“好叫你知道,這如今的蠻荒早已經不是炎黃的天下了,而我也不是昔日那初出茅廬的玄冥,既你蠻橫不講理,那便手中分高低!”
既然大戰已經無可避免,玄冥索性斬斷了自己的一切顧慮,在前塵往事隨著真靈邊角的崩裂而煙消雲散的同時,自信回歸的玄冥也言之鑿鑿的向大尤發起了邀請。
雄武的聲音化作無形的衝擊,聲浪陣陣直攪的空間一片擾動,明暗不定的光影讓人望而生畏。
然而對麵卻沒有回答,隻有一柄殘缺的斷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猛然劈下!
刹那間,天翻地覆!
與在張珂手中全靠兵器鋒利,勢大力沉不同,在大尤的手中,虎魄這把殘缺的上古凶兵綻放出了它曾經的幾分光彩:
隻見刀光如瀑傾瀉而下,蕩漾的衝擊仿佛天傾之厄一般鋪天蓋地的砸來!
甚至雙方尚未接觸,歸墟的空間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扭曲變換,而玄冥腳下踏足的那頭雙首蛟龍更是悲鳴一聲,伴隨著無數好似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它全身的鱗甲儘數剝落,鮮紅的血肉好似被人以精湛的刀工片好的一般,一片片的墜落。
上腦,三叉,黃瓜條,磨檔
早在自家老師出現的瞬間就避開了這兩位爭鋒戰局中心的張珂,此時正高舉著一枚現捏出來的金盤,站在歸墟的下層搜羅那些從頭頂掉落下來的肉片。
彆看這雙頭龍不經打,隻是一刀便被片掉了全身血肉。
但人家好歹是玄冥的坐騎,作為天之四時級彆的大神,即便玄冥再宅逼格總歸還是要的,如此這雙頭龍的實力雖然不太起眼,但論血脈卻遠超張珂身上掛著的這些琳琅滿目。
九州北海舊神之中,能夠與之比擬者寥寥無幾。
更何況這等奇珍異獸,哪怕炮製時沒經過處理,隻是簡單的切片也是難得的珍饈,而龍血本身就是上佳的藥,酒原料,如此珍惜之物,作為典型的吃貨張珂怎麼能輕易放過,更彆說這會兒從天上斷斷續續掉下被拆分的龍骨。
這要是拿回家去,拿來熬湯,自家那些崽子們還不得人手吃的膀大腰圓?甚至光熬湯都能熬個十年八年的,對張珂這位操心的老祖宗來說,那可太省事了!
至於戰場自家老師雖然躺了許久,不複當初,但總計不太會吃虧,更何況張珂也不光是在打醬油,同一時間他視網膜上的數字仍在增減不斷。
老活兒新整!
這很正常,都說了出來混,要講勢力,講背景,那他怎麼可能隻拉一人?
人王們不好輕動沒關係,帝君們張珂也不準備多求,畢竟蠻荒跟九州之間的糟爛事還一大堆呢,他也不是不曉事理的,為免給大家找麻煩,張珂也不好借著大家對自己的關愛強行整活兒,但兩位老師,那本就應該!
說句不好聽的,師父,師父,能跟當爹一樣的隨打隨罵,那幫自家弟子擦pg也是理所應當的!
當然,純潔如張珂,自然不會升起如此惡劣的想法,他隻是單純的,想給這兩位分道揚鑣的發小找一個麵對麵的機會,釋懷過去,展望未來,而為此他犧牲一點兒也.挺有關係的。
要不還是犧牲一下玄冥算了,反正在張珂的計劃中,祂早晚都得噶,既如此還不如混合雙打來的慘烈一些,免了自己的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