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廟_溫客行和周子舒_思兔閱讀 

第3章 荒廟(1 / 2)

溫客行和周子舒!

周子舒滿不在乎——這世上各種尋死覓活的事他都辦過了,也就啥都不在乎了,就著那老漁樵嘴裡不乾不淨的話,全當下飯。

烏篷船靜靜地分開河水,河岸那頭有個姑娘糯糯地叫道“菱角,賣菱角。”就仿佛年光同這河水一般緩慢流淌,周子舒想,真死在這裡,也值當了。

他路過蓬萊的時候探訪過傳說中的仙山,當時在半山腰上就這麼想的,可後來又覺得,傳說中杏花煙雨的江南還沒細細遊覽過,有些虧,便又一路南下到了江南,眼下他又恍然間生出這種感慨,咬了一口手裡又乾又硬的餅,鼓著腮幫子使勁嚼了半天,好容易才咽下去,晃晃腦袋,又尋思,看了江南,三山五嶽可還沒去過呢,還是虧。

便又放下了終老此處的感懷。

忽然,老漁樵像是被唾沫噎住了一樣,罵聲停下了,弓著背,微偏著頭,一雙眼睛眨都不眨地望著一個方向。

周子舒有些奇怪,便從船裡微微探出個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隻見老漁樵定定地瞅著兩個岸邊行路的人——正是那酒樓上的灰衣男子和美貌少女。老漁樵頭發雖白,一雙眼卻目光如電似的,仔細看來,藏在一頭亂發下的太陽穴還微微凸起,手掌粗大,筋骨虯結,不用說周子舒,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這老頭子身手不簡單。

叫他這樣戒備得盯著看,想來那遙遙一對視的萍水知己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

美貌少女這會看著雖然蹦蹦跳跳,卻始終謹慎地走在那男子身後一丈左右的地方,絲毫不敢僭越。

周子舒掃了一眼,便知道這姑娘是那灰衣人下人或侍妾之類的身份,這姑娘雖有些刁蠻,相貌形容卻頗對他的胃口,可到底是彆人的人,便也不多打量,收回目光,接著對付手裡的乾餅。

江湖麼,走到哪都有是非,朝堂是個名利場,江湖便是個是非場,有人總想不明白這件事,好像仗劍騎馬走天涯是件多了不得的事似的,臨死都念叨著。

不過眼下是是非非,和他這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老漁樵住了嘴,周子舒反而覺得有些寂寞,便吼了一聲道“老丈,你這餅子欠點鹹淡味,甭管粗鹽細鹽的,您好歹多放點呀。”

老漁樵火冒三丈地罵道“你娘的,那麼大個的餅都堵不你的嘴,有餅吃還他奶奶的嫌東嫌西,餓你個兔崽子三天,看你吃屎不說香……”

他一張嘴就仿佛有停不下來的趨勢,周子舒就笑了,咬著乾餅也有勁了,覺得自己有點賤。

渡人過河不過幾個銅板,周子舒大手大腳地給了老漁樵一塊碎銀子,老漁樵一點也不覺得受之有愧,揣起來就走,臉上那副債主的表情,大概還嫌棄給錢給少了。才到對岸,老漁樵亟不可待地把他往下轟“快滾快滾,彆耽誤老子正事。”

周子舒慢慢悠悠地把最後一塊餅扔進嘴裡,伸了個懶腰,從船艙裡鑽出來,含含糊糊地道“趕著投胎麼?”

老漁樵一雙銅鈴眼瞪圓了,一副很想破口大罵、問候此人祖宗十八代的架勢,卻想起了什麼似的,終究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氣哼哼地劃起船走了。

也虧得這老東西不知道在這乾什麼,托了這麼個假身份,若他真是以擺渡為生,還不得窮得當褲子?

眼看著小船搖搖晃晃地走遠了,周子舒才氣定神閒地道“你娘的。”

他半輩子都跟一幫斯文敗類混在一起,原來也是一張嘴就拐彎抹角子曰子雲的,從未曾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出言不遜過,這時候脫口而出這麼一句,竟覺得非常痛快,好像胸口鬱結的東西統統倒了出去似的。

他驚奇地發現,罵街竟然是這樣舒服的一件事,於是笑盈盈地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個拿錢不好好辦事,吃飯不拉人屎的老龜孫。”

說完好好咂摸了一下這句話,隻覺得心情舒暢、滿口餘香,於是心滿意足地順著河邊慢慢走了出去。

周子舒東遊西逛地轉了整整一天,一直晚上,轉悠到了城外,找了個小水塘,才把自己這自己都快忍不下去的酸腐洗了洗,好歹把自己涮得像個人了,這才琢磨著找個地方對付一宿,又走了約莫一裡地,看見一個破破爛爛的荒廟,他便走了進去,將茅草鋪開,在我佛腳下縮起身子,打了個哈欠,睡了。

儘管他現在心裡沒事,腦袋一碰茅草就能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仍然是得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半夜的時候,不遠處的一陣腳步聲和人聲還是把他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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