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客行和周子舒!
周子舒忽然感到有一道目光射在他身上,似乎有人專門盯著他看,便扭過頭去,剛好和葉白衣的視線撞上。葉白衣也站在人群中,離他不遠不近,沒什麼表示,連個點頭的招呼都沒有,仍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他,那神色平靜得,就像是對周子舒說出“你就快死了”的時候一樣。
你就快死了,你都當了一輩子背著殼的縮頭烏龜了——周子舒在心裡默默地念道,他想,有什麼大不了的呢,都到這步田地了,還瞻前顧後地給什麼鋪什麼路,又謀劃什麼呢?若一個人一輩子都不曾率性衝動過,他豈不是也太壓抑、太可悲了些?
他忽然發現,其實自己的願望,原來隻是當個沒殼不縮頭的王八而已。
正在吵鬨不休的眾人忽然聽見了一聲輕笑,他那聲笑聲按說在嘈雜的人群中不應該被凸顯出來,可也不知那人用了什麼方法,生生地就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下去了,然後一個麵黃肌瘦其貌不揚的男人走出來,滿聲細語地說道“諸位,大庭廣眾之下,為難一個孩子,這是什麼道理?”
張成嶺眼睛一亮,張張嘴,無聲地叫了一聲“師父”。
曹蔚寧替高崇引薦過周子舒,所以高崇頓了一下,便叫出他的身份來“周兄弟。”
高崇隻覺得十分奇怪,這男人此時,身上帶著一種高手特有的氣勢,按理說自己絕對應該過目不忘,可偏偏,那日曹蔚寧帶他們來高家莊的時候,他竟未曾留意到這人,甚至直到這時候,也隻能勉強想起他姓周,卻記不起他的名字了。高崇心裡便是微微一凜。
隻見周子舒對張成嶺招招手,說道“小鬼,你過來。”
張成嶺立刻二話不說地撲向了他的懷抱,簡直比見著親爹還親。
封曉峰尖聲道“你又是什麼人?”
周子舒攬住張成嶺的肩膀,偏過頭去看了封曉峰一眼,見他那樣子,便覺得十分不爽,於是慢條斯理地挑釁道“矮子,連你老子都不認得了麼?”
封曉峰大怒,這回還不待他發話,高山奴便低吼一聲衝著周子舒撲過來,他那身形十分巨碩,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好像連累著地麵跟他震三震似的,那麼山呼海嘯一樣地撲過來,手中還掄著一個足有人腦袋那麼大的流星錘,便要把周子舒錘成肉醬。
他好像把每一個膽敢欺辱封曉峰的人,都當成殺父仇人一樣對待,這兩人的關係,也實在古怪詭異得很。
周子舒人影一閃卻已經不在原地,順便拎走了張成嶺,流星錘砸在地上,竟把青石板砸出了一個大坑。
高崇冷眼旁觀,竟覺得這人的輕功仿似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般,拎著一個人,竟還能有這樣的速度。
高山奴一擊不中,揚手又一錘橫掃了出去,“嗡”地一聲。周子舒看準了時機,腳尖在那鎖鏈上輕輕一點,又拔起兩尺高,然後借著流星錘掃過來的方向,在錘頭上補了一腳,也不知他這一腳有多大的力氣,反正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流星錘已經轉了一圈,直撲向自己的主人了。
高山奴身形可不怎麼靈活,實在是避無可避,情急之下,他隻得抱緊身體,縮起頭,勉強側過去,大喝一聲,用肩膀硬受了這一下,整個人被那錘給打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封曉峰尖叫一聲,像是那流星錘是打在他自己身上一樣,此刻竟也顧不上彆人,先撲上去看他的高山奴。高山奴的肩膀被打碎了一邊,卻畢竟比彆人都皮糙肉厚些,還活著,意識也清醒著,蜷縮成地上巨大的一坨,也不出聲,一雙眼睛就那麼痛苦的望著封曉峰。
封曉峰這才抬起頭來,惡狠狠地將目光投向周子舒。
周子舒麵沉似水,說道“他想要我的命,我卻並沒有想要他的命。”然後拉起張成嶺,道,“我們走。”
“站住!”這回是華山掌門於丘烽,他一站起來,華山派身後的幾大門派全都跟著他站了出來,於丘烽麵色十分不善地看著周子舒,隨後草率敷衍地抱抱拳,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位俠士,你就這樣把這孩子在天下英雄們麵前帶走,可也太不把大家夥看在眼裡了吧?”
周子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那於掌門說要怎麼樣呢?”
於丘烽道“要走可以,你先讓他說出為什麼三番兩次有人追殺他,張家究竟是不是和琉璃甲有關係,那琉璃甲如今又在誰手上?!”
周子舒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這苦大仇深的華山掌門,低下頭,問張成嶺道“你知道他在說什麼麼?”
張成嶺抿緊了嘴唇,搖搖頭。
周子舒又問道“他問你的話,你想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