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客行周子舒!
周子舒在那“黃泉”前站了一會,轉身便要往回走,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趙家莊吃得太飽了撐著了,居然會不假思索地就跳下來——華山掌門自己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兒子簡直是青出於藍,更不是什麼好東西,年紀輕輕一臉肉鬆縱欲相。
再說,人在江湖漂,哪還能不挨刀呢,於天傑是腦袋還是兄弟被蛛絲割下來,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知是不是受上麵溫客行那一番鬼氣森森的話影響,他忽然有種特彆不好的感覺,這地穴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之氣,周子舒算了算,自己雖然就剩了兩年半的性命,也還是多救死扶傷點好人,抓緊時間積德行善享受生活比較劃算。
實在沒必要跟一個隨時抽風的男人往人家墳地裡鑽。
然而就在他要順著原路鑽回去的時候,忽然“嘎登”一聲,似是什麼機簧被觸動,那小小的洞口竟從四方伸出不知多少鋼刀來,滿滿當當地將那窄小的地方堵住了。
幸好周子舒退得快,不然險些被橫空捅出來的鋼刀當羊肉串給穿了。
他皺起眉,盯著那些鋼刀看了一眼,回頭對溫客行道“你得罪什麼人了?”
這麼猝不及防的一句,叫溫客行睜大了眼睛,表情無比受傷似的“為什麼是我得罪什麼人了?”
周子舒嗤笑一聲搖搖頭,他發現自己彆無選擇,隻能順著那條“黃泉”往前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端出口,邊走邊道“不是你難不成是我?我一個初入江湖的無名小卒,沒偷過誰沒搶過誰,安分守己的遊山玩水,什麼人能和我過不去?”
溫客行沉默了一會,對對方睜眼說瞎話的功夫歎為觀止,半晌,才輕輕地道“你護送張成嶺一路,從那荒廟開始,一共殺過三十二個人,中間魅音秦鬆這樣的角色就有四個……”
“屁,滿打滿算才十一個,”周子舒道,“那天荒廟裡的人大多是死在你那小美人手上的。”
“所以肯定是你。”溫客行說,他舉起自己修長的手掌,“我這雙手,自離家下江湖的那一天開始,連一隻雞都沒殺過,更彆說人了,怎麼可能得罪誰?”
周子舒一個眼神都懶得勻給他。
溫客行於是快步趕上他,站在他麵前,正色強調道“雖然長得不像,但我真是個好人。”
周子舒點頭道“是,溫好人,麻煩你讓讓,我是殺人魔。”
溫客行好像沒聽出這句是敷衍他一樣,仍笑眯眯地說道“你告訴我你那張臉是易容的,我就原諒你。”
周子舒笑道“你真是太寬宏大量了。”
溫客行道“好說好說。”
隨後周子舒便自行繞過他,繼續往前走去。
溫客行自己笑了笑,跟在他身後兩步左右的地方。
那黃泉中的水似乎應該是活水,水流特彆急,周子舒往裡踢了一粒小石子,見那水竟然還不知有多深,曲曲折折,水中似乎有魚,但過去得太快。周子舒水性不行,基本上就是掉到水裡靠著內力深厚能閉氣、一時半會淹不死的水平,因此在水邊觀察了一會,還是決定離那“黃泉”遠些。
這地穴像是四通八達,兩人腳步和偶爾說話的聲音好像能蕩出很遠去似的。忽然,周子舒腳步一頓“溫兄,你看那裡。”
溫客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那不遠處竟然有一堆白骨。
溫客行喃喃地道“黃泉路上不應該是彼岸花麼?人死剩魂,為什麼有骨頭?”
周子舒伸手在那白骨中扒拉了一下,一手拿起一個人已經破碎的大半個頭骨,一手舉起手中的火折子,仔細打量道“這腦袋碎了,連著下麵脊梁骨的地方好像是被人斬首……嗯?不對,這創口不平整,還有牙印,難不成是動物咬的?”
溫客行問道“嗷嗚一口咬掉一個人的腦袋?”
周子舒又拿起一個大腿骨“牙印……還是牙印,這上麵的牙印稍微小一點,形狀好像也不大一樣……”
他隻覺得這牙印有些眼熟,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可畢竟沒乾過仵作,一時半會沒想起來。
溫客行好像覺得有些惡心,伸出兩隻手指把周子舒手中的大腿骨接過來,拎在手裡看了半晌,得出個結論“這……啃得真乾淨,比我吃雞腿啃得乾淨多了。”
周子舒決定出去以後再也不吃雞腿了。
“這是什麼東西啃的,難不成有猛獸?”溫客行想了想,問道,“聽說地府裡有巨獸名為諦聽,是個大家夥,你說它愛吃肉麼?”
——還不肯放棄他的鬼故事理論。
周子舒於是皮笑肉不笑地道“溫兄百年之後可以下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