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後我把反派臉打腫了!
花費了一些力氣,陸千年安撫好了馬兒,讓它們慢慢減速,平息情緒,拐入一條窄巷,停了下來。
七皇子從車上爬下來,便難受的哇哇直吐。
嘔吐的動作需要腹部發力,可他那個位置,被顧惜年踩出了內傷,痛的連呼吸都要斷絕了。
這個罪,遭的是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吐無可吐,他已是滿眼淚水,渾身虛軟,提不起勁兒了。
“陸千年,這該死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七皇子拿袖子一抹眼睛,氣哼哼的瞪著陸千年的那張刀疤臉。
對方則是手臂抱懷,等著他開口呢。
“我可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也無法回答七皇子的任何問題,因為我隻是奉命過來,給殿下遞個話。”
“什麼話?奉誰的令?”七皇子麵沉如水,這會兒連平日裡慣然擺出來的儒雅風度都顧不得了。
“我是唐王府的侍衛,奉的自然是我們王爺的命令。”陸千年爽朗大笑。
他不笑的時候,麵相隻是凶狠。
這麼一笑起來,刀疤被扯的更長,雙眼煞氣筆錄,連小孩都能給嚇哭了。
七皇子也很是受不了。
這人令他感到極度的危險,有過幾麵之緣,但陸千年大都隻是遠遠的跟在唐王身後,不太會靠近他們這些貴人。
因為他那張破了相的刀疤臉,委實是太吸引人關注。
七皇子有次無意之間與兵部的一名武將聊起,方才得知,陸千年來曆可是不一般。
他名字裡帶個“千”字,外號同樣也舍不得棄了這個字,諢號“斬千年”,意思是,他在戰場上,曾經斬過一千個人頭,是殺人如麻的大殺器。
聽說陸千年之所以絞儘腦汁的入了軍籍,主要原因便是他喜歡殺人。
而戰場上,無疑便是最佳的殺人之地。
號令一到,衝鋒陷陣,殺殺殺,想殺一個殺一個,想殺百個便百個,隻要自信自己有那個本事,殺敵之兵無需償命,還能立下軍功,升官發財,不在話下。
陸千年臉上的那道疤,便是那一年,他在戰場上,遭遇了比他強大的敵人,力拚之下,仍有不敵,而落下來的。
劈傷他的人,原本可以要了他的命。
但在關鍵時刻,一道銀光,刺破長空,陸千年回過神來時,發現要殺自己的那人,咽喉之上被一隻箭給貫穿了。
竟然是百步之外,觀戰掠陣的唐王千歲出手相救。
從那以後,陸千年便發誓追隨了盛宴行。
哪怕盛宴行從軍中離開,陸千年寧可忍著嗜血的愛好,不再享受戰場殺人的樂趣,也要跟隨著主子,回到京城之內。
他這樣的人,身上總是纏繞著一股可怕的煞氣,隻惹人懼怕。
瞧瞧七皇子的那副憋悶的表情,便知道了。
當然,陸千年也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就是了。
“你說你是受七皇叔的指派而來,本王卻聽說,七皇叔病發垂危,一直昏迷不醒著,他是怎麼下達的命令?難道說,七皇叔已然轉醒過來了?”
陸千年的大腦袋搖晃不停“主子的事,我不清楚,好些日子沒見他了,也不知道好不好。”
這話一出,七皇子簡直要原地氣炸了肺。
“你剛剛不是在說,是你主子派你來尋我。”害的他心驚肉跳,跟著擔心了好一會。
結果隻是這個莽漢在胡言亂語嗎?
陸千年卻又在跟著點頭了,“的確是我家主子派我來的,這沒錯。”
七皇子頓時覺得沒法交流了。
他受驚過度,渾身不適,恨不得立即趕回自己的府邸。
心中是抱著這個想法,他便急著打發了陸千年。
“罷了,你說吧,找本王有什麼事,前因後果說清楚,你便該乾嘛乾嘛去。”
陸千年笑嗬嗬的開口“我是來警告七皇子,以後不要再欺負我家王妃了。”
“你家王妃……你是說顧惜年?陸千年,你是什麼意思?”七皇子瞠目。
“王爺說過,王府之人隻需遵循王府內的規矩,聽從唐王一個人的命令。在外,不管什麼事,唐王府的人都不必過多忌諱,誰敢欺負我們唐王府的人,直接打回去便是。”
陸千年好似是個憨貨,一板一眼的重複了自己主子說過的話,而後又道“王妃嫁入王府,我被程管家安排好了,要暗中保護好王妃。今日,你居然敢欺負我們王妃,所以我必須得出來警告你一下,七皇子,這次警告是最後一次,不會再有下次,若再被我發現,你對我們王妃不敬,我就把你的牙打掉。”
說著,還晃了晃沙包大的拳頭,威脅的認認真真。
七皇子是一邊被氣炸了肺,一邊覺得好笑。
剛剛聽了一半時,他還挺擔心,以為唐王已醒,真的出手乾預——
沒想到,陸千年口中所說的替主子傳話,指的竟然是這個意思。
“陸千年,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講話嗎?就算是你主子,見了我,還是要禮讓三分,你最好對本王客氣點。”
七皇子努力的擺出威嚴。
可他這套,對陸千年沒有半點作用。
他是一根腸子直通到底,不轉彎抹角,更不會耍心機。
“好了,我要回去了。”
說完,直接走人,連頭都不回。
把七皇子和他那輛已顛的亂七八糟的馬車往那兒一扔,就不再管了。
“什麼玩意!”
七皇子氣的聲嘶力竭的大叫。
他從小在皇後的刻意培養之下,拜的是帝師,修的是帝王心術,一切都在為了繼承大統而做準備。
喜怒不形於色,是最基本的要求,他自詡做的很好很好。
多年下來,已經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驚動波瀾,讓他情緒有所變化。
誰知,今日幾次崩潰,簡直像是一場滑稽的大笑話似得。
沒過多久,七皇子身邊的侍衛,總算是姍姍來遲,追了過來。
七皇子暴跳如雷,打罵責罰。
並未注意到,那陸千年走出巷子之後,臉上憨厚的近似有點傻的表情,便儘數褪去了。
一雙向下耷拉的大眼,精光乍現,明明是個善於扮豬吃老虎的精明人物。
他朝著某個方向做了了手勢,表示自己已經完成了上邊的交代。
沒一會,在相反的方向,吳辛扯了扯臉上的黑布,壓低草帽,速度加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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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年與白瑾瑜聊了一些事後,便告辭離開。
時間還早,唐王府那邊又沒人催她返回,暴打了七皇子一頓,心情變的委實有點不錯的顧惜年,便決定不那麼早回去。
“六公子,您是打算去哪呢?”
碧落跟在顧惜年身後,原是不打算事事追問的。
見顧惜年往南城走,那邊有坊市,她便以為自家大姑娘這是想去逛街了。
誰知,的確是進了坊市,顧惜年卻並不看兩側琳琅滿目的商品,也未進到任何一間店麵之內,從東邊的小路進入,從北邊的出口離開。
心中是越來越疑惑,猜不出顧惜年的用意,碧落才會問了一句。
顧惜年不答。
指著不遠處的店麵,吩咐道“去蔡記買五隻烤鴨,去盧記買五隻燒雞,還有周記的鹵牛肉也要上十斤,彆忘再去旁邊的老館買二十壇老酒,租一輛馬車,裝好了趕過來,我在那邊的書鋪等你。”
“這麼多東西?”碧落呆住了。
顧惜年笑著搖頭“不多。”
頓了頓,她囑咐“記得讓店家包好了烤鴨,彆散了熱氣,去吧,速度快些,還有很多事要做。”
碧落雖是不明所以,卻還是按照吩咐去做了。
顧惜年進了書鋪後,問店家有沒有孤本。
她知道自己臉生,也不說廢話解釋,隻取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櫃台之上。
書鋪的小夥計頓時來了精神,搬出不少典藏的孤本出來,由著顧惜年來挑。
顧惜年也不客氣,看上眼的全收入囊中,一錠銀子不夠就又取了一錠。
等到碧落置辦好東西返回來時,又幫著顧惜年把選好的書,也搬到了馬車上。
“屬下猜到大姑娘要去哪兒了。”
書、吃食、美酒,這麼關鍵的幾個點集中在一起,碧落心裡已然有了數。
“走吧,許久未去拜訪,老師見了我,定然要惱的。”顧惜年的眼底彙集起了濃濃的感傷。
仿佛是近鄉情怯,剩下的一小段路,她更加的安靜。
有車代步,速度更快。
當周圍的景致越來越熟悉,顧惜年終於回過神來,淡到幾乎沒有顏色的唇瓣,輕輕的扯了扯,努力的撐出一抹笑容來。
巨大的榕樹之下,有一戶雅致的人家,竟用青石板鋪著地。
大門雖是緊閉,門外倒有不少孩童,或坐或蹲,或趴或躺,留戀不走。
“屬下去喊門。”碧落興衝衝的去了。
不多時,正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管家笑嗬嗬的迎了出來,將顧惜年讓進了府內。
外表樸實低調的門戶,入內另有乾坤。
亭台樓閣,九曲回廊,一派江南好風光。
隻見那涼亭之下,有三位老人,年紀相仿,都已老的看不出年紀。
一個在看書,兩個在下棋。
看書那位,用書本蓋住了口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下棋那兩個,爭的是一局殘棋,唇槍舌戰,互不相讓,雖已是花甲老翁,卻仍是脾氣暴躁,比年輕人還有精氣神。
顧惜年做了個手勢,老管家便笑吟吟的點了點頭。
碧落遵從指示,把不遠處的石桌清空出來,先擺好了鹵牛肉,又取了美酒,最後才將抱在燒雞外的荷葉拆了,烤鴨外裹著的油紙一並去掉。
瞬時間,香飄萬裡,引人食指大動。
下棋的,顧不上棋盤。
看書的,從睡夢中驚醒。
三個老人,孩子似的衝了過來,各自奔向了心頭好。
“蔡記的烤鴨?”
“盧記的荷葉燒雞……”
“周記的鹵牛肉!”
……
“老頭,你今天倒是轉了性,知道一起買來了?”
老管家笑眯眯的搖頭“孫閣老猜錯了,這些可不是我這個愚笨的老頭想起來的,今日有貴客到,您猜猜是誰?”
孫道然抓住胡子沉思片刻,臉上突然露出驚喜的表情。
旁邊兩個老人,早已是笑意盎然,顯然是未經提示,便先一步猜出來了。
“阿年!是不是你這丫頭來看師傅?”
顧惜年身形一閃,從藏身的石廊柱之後走了出來。
二話不說,雙膝跪倒,行的是大禮。
“師傅,阿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