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黑區,羽生秀樹的新‘兔子窩’二層,一間擺著茶具的小茶室內。
羽生秀樹在藤彩子的服侍下品茶。
對麵,脖頸處紋身隱隱顯現,氣勢看起來相當凶悍的兒島一馬,此時十分恭敬的跪在羽生秀樹麵前。
藤彩子為羽生秀樹斟倒茶水後,躲在羽生秀樹身側,小心的看了眼對麵的兒島一馬。
她以前在地下表演的時候,自然也見過真正的極道分子。
但像眼前這位兒島一馬般強壯、凶悍,卻偏偏“乖巧”無比的極道分子,她如今還是第一次見。
想到這裡,藤彩子目光看向身邊的羽生秀樹。
她明白,能讓凶狠極道如此“乖巧”的,那便隻有更強大的力量。
可偏偏,容貌英俊,氣質溫文爾雅的羽生秀樹,從表麵看卻怎麼都和強悍的極道扯不上關係。
嗯……
不過這個男人衝積她的時候,確實很強悍,求饒都沒有用的那種,就像個不知疲倦的怪物。
想到那些難以啟齒的羞人之事,藤彩子麵染紅霞,白皙手掌不自覺的想要去抱羽生秀樹的胳膊。
昨天晚上,就是這雙臂膀,力氣大到她快要無法呼吸。
誰想還不等藤彩子的手抓到羽生秀樹,渣男的手臂卻先動了。
大臂一張,當著兒島一馬的麵,就把美人抱進了懷裡。
對麵的兒島一馬見狀,非但不覺得羽生秀樹奇怪。
在這位極道分子眼裡,羽生秀樹這樣做反而顯得真性情一些,不像有些大人物乾什麼都要裝模作樣。
羽生秀樹一邊把手暗暗伸進美人的和服裡把玩,一邊挑眉問兒島一馬。
“兒島桑這次來,是我拜托的事情有進展了嗎?”
“是的,羽生秀樹作家。”
兒島一馬說完,伸手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打開後把裡麵的東西擺在羽生秀樹麵前。
那是一張張照片。
照片的主角羽生秀樹很熟悉,正是年初被他殺雞儆猴,最終“懂事”辭去亞洲音樂協會會長位置的都倉俊一。
從關本姐妹那裡得知都倉俊一對他懷恨在心之後,羽生秀樹就不可能不防備這個家夥。
不管怎麼說,對方都屬於出身上層階級。
依靠長輩早早經營出的關係網,加之自身又善於鑽營,因此結識了許多出身上層要員,以及地方豪強權貴。
比如本間那夥人,他們雖然在東京都市圈核心的二十三區並無經營。
但在多摩地區,神奈川縣,千葉縣,埼玉縣這些東京都市圈外圍區域,其背後的家族卻有著根深蒂固的龐大勢力。
從最根本的土地持有,到投資民生相關的企業,如供水、電力、通訊、地方媒體等等,對地方的把控極為強勢。
許多該地區出身的議員,背後多少都要靠他們支持。
在政治,經濟兩方麵不同時出現大動蕩的情況下,外人想要動搖這些人的根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說這些人不一定會為了都倉俊一和他撕破臉。
但世事無常,這世上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所以他必須未雨綢繆,提前防範。
因此才暗地裡委托大越和史幫他調查都倉俊一。
此時再看眼前的照片。
果不其然,最近一段時間,都倉俊一和本間那些人來往密切。
而且短短的時間內,都倉俊一接觸的還不止本間這些人。
有舊友的上層權貴。
有政治人物,比如一些自明黨的要員。
以及許多商界人士。
在商界人士中,羽生秀樹甚至還看到了任天堂社長山內溥的女婿荒川實,萬代的社長山科城,以及世嘉的社長中山隼雄。
看完照片,羽生秀樹都被都倉俊一的交際能力所折服了。
這人脈關係,結交範圍,完全是橫貫政商兩界,下到平民,上到權貴,就沒有這家夥聯係不到的。
若是沒有任天堂、萬代、世嘉的人,那羽生秀樹或許還覺得,都倉俊一短短時間見了這麼多人,和他不一定有什麼關係。
可既然有他在商界最大的幾個對手出現,再聯係都倉俊一滿腹怨念的心態。
要說這家夥做這些不是為了對付他,那羽生秀樹打死都不相信。
也真是難為都倉俊一了,為了對付他,竟然硬生生的拉出了一支‘複仇者聯盟’。
羽生秀樹很好奇,都倉俊一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一切的。
這家夥是如何把這麼多不同領域的人和勢力,聯係整合到一起的。
又或者說,這家夥最終想要做什麼?
看到都倉俊一接觸了這麼多人,要真被都倉俊一搞出一個針對他的“複仇者聯盟”。
到了那時候,麵對多個勢力的傾軋,羽生秀樹也不用做任何掙紮。
唯有落荒而逃,資產被眾多勢力瓜分,一切努力灰飛煙滅,徹底退出霓虹商界一條路可走。
所以,彆看他此時表麵依舊風輕雲淡,但內心卻已經開始緊張起來了,他必須搞清楚都倉俊一的做法和目的。
想到這裡,羽生秀樹繼續翻看照片,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以幫他找出應對之策。
——
而與此同時,東京港區的一家私人會所內。
都倉俊一和本間等一眾狐朋狗友的聚會同樣在進行。
他們一個個懷裡摟著年輕女孩肆意玩弄,口中卻在議論著最近《福布斯》雜誌的事情。
其中一個人憤憤不平的說,“真是沒想到,那個來自仙台的鄉巴佬,竟然有那麼高的身價。”
緊跟著又有人附和,“哼!他不過是撿了便宜收購了東北化成株式會社而已,靠運氣有什麼了不起。”
“就是,要不是大家的錢都投在了房市和股市裡,東北化成株式會社哪能落到他的手裡。”
“真是看那小子不順眼,早晚都要讓他好看,一個鄉下平民賤種,竟然也配和我們平起平坐。”
幾個說話之人,言語中的羨慕嫉妒恨,簡直要溢出天際了。
自詡權貴出身的他們一向自負,借著身份背景以前就依靠房市、股市大賺特賺,逐步成了各自家族內的核心人物。
廣場協議簽署後,他們靠著泡沫經濟帶來的房市和股市繁榮,賺錢的速度更勝以往,心氣自然也比以往更高了。
一個個都自詡英才俊傑,眼高於頂,隻覺他們才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可問題是,偏偏不知道從哪個旮旯拐角,冒出來羽生秀樹這麼一個白手起家,不靠特權,不靠地產和金融,就迅速發家致富的異類。
起初沒有交集也就罷了。
後來因為雲上衛星電視有了交集,更是親眼看著羽生秀樹是如何發展壯大,是如何一口吃下東北化成株式會社。
最後竟然能和富貴了不知多少代的他們平起平坐。
那種心理上的落差,不平衡,嫉妒,就像陰毒的火焰,不斷灼燒著他們的心靈。
因此他們儘管表麵合作,但背地裡卻巴不得羽生秀樹倒黴去死,然後由他們將那龐大的財富徹底瓜分。
看著對羽生秀樹義憤填膺的本間等人。
同樣摟著美人玩弄的都倉俊一,笑嗬嗬的開口道,“各位想對付羽生秀樹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他畢竟已經有了一些根基,想要鏟草除根,徹底解決不能操之過急。”
本間也緊跟著道,“是啊,想要對付羽生秀樹可不能著急,我雖然不喜歡他,但也必須承認他並非簡單人物,都倉桑已經開始準備了,我們隻需要耐心等待,暗中支持就好。”
然後又有人說,“沒錯,我們必須要支持都倉桑,羽生秀樹雖然厲害,但都倉桑的能力也同樣出眾,竟然能把這麼多勢力整合到一起,這份手段還真是讓人欽佩啊。”
都倉俊一聽此人的話,目光中透露出掩飾不住的得意。
但表情還是很謙虛的說,“若是沒有各位在股市上的支持,我又怎麼可能得到那些大人物的幫助。
至於其他勢力,聯合他們反而是最簡單的,說起來還要感謝羽生秀樹呢。”
“此話怎講?”有人好奇問。
“誰讓羽生秀樹那麼有錢,又有那麼多恨他入骨的對手,在利益的誘惑下,隻需要給大家承諾,事成之後各取所需,很輕易就讓大家聯合在一起了。”
都倉俊一說的輕鬆,事實上為了聯合多方勢力,他還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
說到底,瓜分羽生秀樹的財富還在未來。
但現在就想讓某些人動起來,就必須基於實實在在的好處。
這也是他必須聯合本間這些人的原因了。
這些人雖然行事乖戾,但在股市上興風作浪的能力,卻是實實在在的。
“隻要能讓羽生秀樹倒黴,支持都倉桑我義不容辭!”
“沒錯,都倉桑若是缺少活動的經費,請儘管開口。”
“都倉桑,有位橫濱出身的議員和我的家族關係匪淺,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
看著智珠在握的都倉俊一,本健等人紛紛出言支持,有人出人,有錢出錢,一副要將羽生秀樹置之死地的架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羽生秀樹和這些人有多大的仇呢。
可事實上,羽生秀樹非但沒得罪這些人,反而通過雲上衛星電視和艾伊國際等投資,幫這些人賺了不少錢。
之所以出現這種場麵,無非是兩個字造成的。
嫉妒!
麵對熱情的眾人,都倉俊一出聲解釋。
“嗬嗬,錢方麵暫時不用麻煩大家,我剛剛用事務所下屬幾個藝人的名義,向銀行貸了三億日圓,足夠應對近期所需了。”
“都倉桑把貸款用到這些事上,到時候還款怎麼辦?”有人關心問。
“反正是以藝人的名義借的錢,銀行就算要債也要不到我們頭上,最多解約撇開關係,讓她們自己去還就是了。”
都倉俊一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著他的卑鄙辦法。
而這卑鄙無恥的手段,落在本間等人的耳朵裡,卻迎來了他們的一致稱讚。
“哈哈,果然還是都倉桑聰明。”
“好手段!好手段!若是我們能整垮羽生秀樹,他那個雲上藝能事務所可有不少成名藝人,到時候以那些藝人的名義去貸款,放到股市裡足夠我們賺翻了!”
“沒錯,看來我們打垮羽生秀樹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貸款給你們,人給我就行,我喜歡那個新人酒井法子,你們不許和我搶!”
“沒問題,到時候把那個齊藤由貴留給我就好!”
“一個人可不夠,我要元氣少女三個!”
“聽說中森明菜是羽生秀樹的女人,到時候……嘿嘿!”
……
麵對這等同仇敵愾,一致要對付羽生秀樹的場麵,都倉俊一露出滿意的笑容。
從議院到地方,從政界到商界,他用賄賂開路,利用未來的利益作為誘餌,正在編織一張恐怖的大網。
這張網上滿是貪婪的大嘴,足以撕破一切的毒辣利爪。
隻等對羽生秀樹發出致命一擊。
將羽生秀樹碎屍萬段。
吞噬殆儘!
——
目黑區,藤彩子的房子裡二層。
羽生秀樹已經看完了所有的照片。
此時,他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一張照片上。
照片的內容很簡單,一家掛著茶社招牌的店門外,都倉俊一正恭敬送行,正將一位男子送上汽車。
羽生秀樹專注地看著被送上車的男子。
五十多歲,頭發黑白交雜,個子不算高,容貌看起來莫名有些熟悉。
想了一會,他實在想不出這男人是誰。
索性指著照片問兒島一馬,“這個男人你認識嗎?”
兒島一馬聞言,看了看照片,然後撓撓頭說,“羽生作家稍等。”
說著,這家夥竟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迅速翻看起來,最終停在了某一頁。
兒島一馬看了看本子上的信息,然後又看了看照片。
這才確定道,“這個人叫江副浩正,是利庫路特集團的董事長。”
“利庫路特集團……”
羽生秀樹聽到這個名字後,不斷地反複輕聲呢喃。
好一會後,他猛的睜大眼睛!
並且自言自語的大聲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而就在他自言自語結束後,懷裡的藤彩子卻聲若蚊蠅的說,“羽生君,亞滅貼。”
羽生秀樹聞言,才意識到剛才想事情太過專注,驟然激動之下,探入和服裡的那隻手力氣不自覺大了一點,不小心把藤彩子捏疼了。
“抱歉。”
羽生秀樹隨口道歉,把手撤出來後,又看向兒島一馬。
直接問,“底片你有沒有帶著?”
“有。”
兒島一馬取出四卷底片放在羽生秀樹麵前,“這是所有的底片,我們隻洗了一份照片,全都在您麵前了。”
羽生秀樹沒有動底片,而是看向兒島一馬手上的小本子,“本子我也要。”
“好的。”
兒島一馬二話沒說把本子也放下。
羽生秀樹同樣沒接,而是提起旁邊桌子上泥爐上的水壺,然後衝藤彩子說,“把這些東西都扔進去。”
藤彩子雖然不知道羽生秀樹在做什麼,但一看就不是小事,因此什麼都不敢問,趕忙按照羽生秀樹的吩咐,把小本子,底片,以及照片一一丟入燒著炭火的泥爐裡。
火焰升起,刺鼻的味道彌漫,煙霧繚繞間,那些東西飛速地燃燒著。
就算因為泥爐不大,最終燃燒並不乾淨,但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沒人能從這些灰燼裡找到可用的東西。
“出去吧。”
底片燃燒後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羽生秀樹招呼所有人出去。
到了外麵之後,兒島一馬率先告辭,“羽生作家,如果沒有彆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辭了。”
羽生秀樹說,“我沒事,你可以走了,調查的事情到此為止,請替我感謝大越桑。”
“羽生作家,我會替您轉達的,告辭了。”
兒島一馬告辭離開,剛走到一層,就看到了一臉冷酷的馬爾科。
馬爾科見兒島一馬下來,什麼話也沒說,直接丟出一個黑色塑料袋。
兒島一馬伸手接住,感覺著袋子的分量,臉上當即露出笑容。
看兩人如此熟練的動作,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而與此同時,樓上的羽生秀樹已經進入書房,正趴在桌子上飛速書寫著。
首先,寫下‘利庫路特集團’幾個字。
然後分彆寫上1988、1989兩個年份。
又分彆在這兩個年份之下,寫上一些他能想起的記憶。
1988年六月,《朝日新聞》曝光了利庫路特集團利用低價出售股票的手段,賄賂霓虹高層和議員,霓虹檢察當局介入調查。
1989年五月,調查結束,涉及霓虹大量高層、議員受賄的利庫路特賄賂案徹底水落石出,利庫路特集團的董事長江副浩正被捕。
不過案件的結束,並不代表這件事結束了。
眾多霓虹政壇要員,自明黨高層卷入醜聞,直接被牽扯到了案件中。
此案規模之大,涉及範圍之廣,在霓虹曆史上也是絕無僅有。
甚至比羽生秀樹穿越前,正在發生的霓虹“黑金”案,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霓虹民眾無法相信,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各界名流居然會乾出這種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