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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難以言說的痛
拜倫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根鐵錐貫穿了胸膛,冰冷、虛弱,似乎有什麼寶貴的東西正從破洞中飛速流逝。
以至於每一根神經都在劇烈抽搐著,發出不堪重負的哀嚎、尖叫。
可他本人卻根本醒不過來,被魘住般陷入了一段漫長的夢境。
而且在那個夢裡,竟有兩個自己,以及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第一個自己出身孤兒院,圄於現實卻懷揣著一個環遊世界的夢想。
可惜才剛剛工作了沒幾年,不等攢夠旅費,就突然罹患一種罕見病漸凍症
從上肢開始一點點失去全部的身體機能,短短數年就不能動彈,不能說話,不能吞咽,乃至不能自主呼吸。
直至肉體化作囚禁靈魂的牢籠,孤零零一個人無助又絕望地死去。
另一個自己雖然在出生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卻有嚴格而慈祥的父親,以及一個關係和睦的大家族。
一個雖然被間歇性精神疾病困擾,卻在大多數時候都英明和藹的伯父;
美麗溫柔對自己像親生兒子一樣的伯母;
經常帶著自己打獵,練習劍術、騎術、航海術的堂兄;整天一起追雞攆狗不務正業的青梅竹馬;
還有許多團結友愛的家族成員;忠心耿耿的封臣、附庸、守護騎士
令人著惱的是,這夢境中的兩段人生就像隔著厚厚的毛玻璃,從一開始就模模糊糊。
好似霧裡看花,讓拜倫無論如何都回憶不起任何細節。
隻是依稀記得,自己似乎是在不久前的一場巨大變故中遭受重創。
腦海中構成人格的龐大“記憶宮殿”,憑空缺失了至關重要的一塊,陷入連鎖式塌方。
意外暴露出了一直充當地基的第一段人生,幫他勉強撐住“宮殿”不倒,卻也徹底陷入了混亂。
他現在就像一艘失去了錨的小船,在破碎的記憶洪流中隨波逐流,無所適從。
除了根深蒂固的本能和常識之外,就連自我認知都快要模糊了。
不知過了多久,拜倫的腦海裡隻剩下了一個記憶最深刻的畫麵
在一個暴風雨之夜。
腳下是一艘船艏安置著藍色巨龍船首像,體型堪比山嶽的巍峨巨艦。
這一生的父親滿臉焦急地對自己說著什麼,卻隻能看見嘴巴一張一合,根本聽不清任何聲音。
隨即冰冷刺骨的幽深海水便徹底淹沒了一切
拜倫下意識覺得這或許就是那場變故的關鍵。
可越想用力抓住,這些記憶流失地就越快。
“我到底是誰那個暴風雨之夜發生了什麼家族的其他人又去了哪裡”
就在這時。
嘩啦
一大盆冰涼的海水潑到了他的臉上,讓他猛然從夢魘中驚醒。
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睜眼的瞬間,大海一樣蔚藍色的右眼中,有微不可查的光芒一閃而逝。
緩緩抬起頭來,拜倫就愕然發現自己正和一群渾身濕淋淋的“落湯雞”一起,被繩索反綁著捆住了手腳。
以一個十分狼狽地姿勢躺在一艘木質帆船的甲板上
幾個衣衫襤褸滿臉凶相的水手,正居高臨下地站在自己麵前。
為首者是一個身高兩米,腰間掛著水手彎刀、燧發短火槍,渾身彌漫著冰冷血腥氣的魁梧男人。
他拎著一隻酒瓶狠狠灌了一大口朗姆酒,十分不耐煩道
“你們這些豬玀不要躺在甲板上裝死。
船長養的那些寶貝們,可不喜歡吃一動不動的屍體,都起來,彆給我們找麻煩。”
聞言,縮在人群裡的拜倫心頭一沉,隱晦地掃視四周。
半人高的舷牆上刀斧和槍彈的痕跡十分新鮮,露天甲板上一門門金色的青銅火炮尤帶著濃濃的硝煙味。
甲板的縫隙裡殘留著沒有擦乾淨的汙濁血色
目光所及,一個個衣衫襤褸卻體格健壯的水手,正忙著重新捆綁斷裂的帆索,修補海戰後破損的船身,或者救助傷員。
而在這艘帆船的桅杆頂端,還高高懸掛著一麵黑底配騎鯊白骷髏的海盜旗
毫無疑問,這是一條剛剛經曆過一場慘烈血鬥的海盜船。
船尾方向最多不過一海裡的地方,朦朧的乳白色霧氣中,一艘飽經炮火摧殘的破爛商船正熊熊燃燒著沉入大海。
似乎是在發動了一場一度反攻海盜船的頑抗之後,依舊沒能逃過被洗劫、屠殺的厄運。
海盜船桅杆上高高掛出的血旗也證明了這一點。
那是血洗敵船一個不留的標誌
理論上,為了震懾那些膽敢反抗自己的商船,這項血腥的處刑會被海盜堅決執行,幾乎沒有例外
結合那個海盜頭目的話,拜倫心臟頓時咯噔一跳,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我成了一群海盜的俘虜還要被拿去喂什麼寵物”
身邊那些在劫掠中幸存的商船水手們,大多都是在海上闖蕩多年的老海狗,危機感比他更敏銳。
也更清楚這一支活躍於北海海域,名為食人鯊號的海盜團夥是何等的凶殘暴戾。
不顧身上血淋淋的傷口,一個個連忙跪地求饒
“碎骨先生,下令反抗的是船長,我們都已經投降了,求求你,不要殺我們”
“饒了我吧我是鵜鶘號的炮手,我是技術船員,我願意加入食人鯊號啊”
“”
為首的海盜,同時也是這條海盜船的大副“碎骨”麥爾斯,根本不為所動。
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從商船上搶來的朗姆酒,露出一個陰冷瘮人的笑容
“實在不巧。
你們船上除了那位據說為貴族服務過的廚師,靠著背刺你們船長,獲得了一個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