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七月懷胎。即使我的樣子嚇壞了我母親,即使我母親也沒讀過多少書,沒多少見識。即使,她是生長在一個科技並不發達,充滿了鬼神之說的村落。
可她還是死死的維護著我,不顧虛弱的身子,和長輩爭吵。
或是那叫老許的說書長者,無法說服我母親。到最後,也隻能悻悻然的作罷。
隻是,這並不代表著事情已經結束,相反,這隻是夢魘的開端。
同一個晚上,母親接到了一個讓她悲痛欲絕的消息。我那可憐的父親,在回鄉的路上,被一輛疾馳而過的大貨車輾死,身首異處。
聽到這個消息,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的母親哭昏了過去。醒來之後,倔強的她還是硬撐著虛弱的身子,執意要去看我父親一眼。
留下我,孤孤單單的躺在醫院的床上。
也就在這一晚,才過黃泉路的我,再次回首望冥途,降臨到世上的第一晚,差點,又再次向閻羅王報到。
因為那一晚,我染上一種穢,死人穢。
穢是什麼,無人解釋的清,隻知道穢和胎神一樣,是一種無形的煞氣。小孩在幼年時,多會犯胎神,出生不足百日時,特能惹穢。如果孩子一旦惹了嚴重的穢,又找不到解決方式的話,那這孩子,就很容易出生便夭折,剛過黃泉路,再度回冥途。
比如黃牛穢,蛙穢和死人穢。黃牛穢在牛身上,如果有人在外麵接觸牛,或者看見了牛。來看一個初生嬰兒時,沒有用艾葉,柚子葉洗過眼睛和手腳。那麼穢就很容易會傳遞到孩子的身上,玄學上叫黃牛穢,科學上,叫黃疸,可根治。
而蛙穢,顧名思義,在青蛙身上。在孩子出生不足百日的這段時間,有些日子是很顧忌的,在這些需要顧忌的日子裡,不能在家裡宰殺青蛙和鯉魚等物。一旦宰殺了青蛙,那你的兒子則極有可能長成一個“四眼田雞。”這裡的四眼田雞,並非是四個眼睛。而是眼睛之上,額頭之間,兩團火雲突出,形似青蛙。
而我,剛出生時,就染上了穢中最為嚴重的死人穢。
具體的情況我並不清楚,隻是後來,偶然間聽母親提及的。
那一晚,母親走的太急,忘了關上病房的門。
一直到半夜,一男一女,懷抱著一個小孩,衝進了醫院,據說,婦女懷中懷抱的那個小孩,是這醫院的醫生醫死的。雙親痛失骨肉,就來找醫院的醫生算賬。
拉扯著,打著罵著。醫生被揍的倉皇而逃。而那死嬰,被扔在了醫院的椅子上,沒人理會。死嬰的方向,正對著我所在的房間,我睡著的那張床。
第二天,當母親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醫院時,卻被我的樣子嚇得連心臟都跳了出來。
整個下半身,黑乎乎的一片,蔓延到了手臂上,再一探我的鼻息,已經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由於我眼睛的關係,當晚的護士醫生也沒人敢來看我,當我母親回到醫院時,我就已經變成了下半身黑,上半身黃的樣子。
當時我母親很憤怒,也很生氣。但為了救我,她還是吞下了這口氣,求醫生來給我施救。
可是,掛了針水的我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我還在繼續的惡化,黑斑,繼續在我身上蔓延,後來,在醫生的建議下,母親把我轉到了縣城的醫院,可結果,和村裡的衛生院一樣。
無濟於事之下,母親隻能回去請教村裡的老人。老人們一聽,就知道我惹上了穢,外加上母親去醫院追問我當晚發生的事情。老人們確定,我惹上了穢裡最為嚴重的死人穢。
經老人的介紹,母親請來了當地非常有名的過陰婆。
過陰婆用符水,加上黃牙樹葉,柚子葉,桃子葉,紅布白布……合共七樣東西,在我身上死勁的擦,硬是把我身上的黑斑擦走,治好了那醫院裡都素手無策的怪病,硬是把隻剩下一口氣的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還根據我的八字,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海生。
讓我這單眼瞎,得以在這世上苟延殘喘。
常言道,活著便是希望。隻要不死,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可怕的。然而,我常常心裡覺得,我活在這世上隻是個禍害,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帶來不祥。從小到大,除了我母親,村裡沒人喜歡我。
自從那說書的老許把我的身世大肆渲染的在村裡說出來,加上過陰婆說我是一個欠債鬼童的話流傳出去之後。村裡的人個個視我為掃帚星,克星。遠遠的看到我,他們會裝作理所當然的把門關上,待我走後。他們會拿出掃帚,把門口的晦氣掃走。
因為我的眼睛,無論我學習多麼努力,成績多麼的好,學校裡的老師依然不肯施舍半個笑臉給我。當彆的孩子結群成隊的玩著遊戲,丟著沙包時。我隻能默默的在一個角落偷偷的看著,看得興起時,我會忍不住的大吼一聲。可是吼完之後,我又擔心他們發現我,拿泥土來扔我,我又隻能迅速的把頭縮回去。
冷漠的環境,塑造了我不善言語的性格,我開始孤僻,開始厭世,那時候,除了我母親,我找不到第二個對我好的人。
如果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或許日後,我會因為憂鬱而自殺,又或許,我會因為冷漠而導致性格扭曲,做出一些不理性的事情。
直到後來,一個糟老頭的為我打開了一扇我從沒接觸過的大門,改變了我的一生
這個糟老頭的出現,還得從我幼年時發生的一件事情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