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即使有一定的空間,可戲台底下仍舊有許多橫根錯折的竹子亂七八糟的插在地上,支撐著戲棚的穩定。
用一句話來形容我現在的處境,那就是軍訓時候訓練的匍匐前進。身體猶如泥鰍般挺著,貼著地麵,前方一直有著一些橫七豎八的障礙物。
找到了一個空間較大的地方之後,我就這樣保持著趴著的姿勢,從袋子裡麵拿出了黃旗,柳州棺,還有引魂香等物品。
黃旗是窺天旗,擺陣做法必不可少的東西。旗不倒下事可行,旗若倒下則要立即收壇,不可逆天而行。
引魂香,之前已經說過了,這是用藥法煉製過的香,對陰性物體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以前不少的陰山道士,就是靠引魂香吸引孤魂野鬼,然後將這些無主孤魂收為兵馬。
至於說柳州小棺材,和引魂香一樣,對陰性物體有著濃厚的吸引力。
廣東有句諺語叫做吃在廣州,穿在蘇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
吃在廣州,是因為廣州西關的著名小吃很多,很可口,在南北都是一絕。穿在蘇州是因為蘇州的絲綢出名,以前的有錢人家用的都是產自蘇州的絲綢。至於說為什麼玩在杭州,嘿嘿,因為杭州除了是處風景勝地之外,也盛產美女。
最後一個死在柳州,並不是惡意的詆毀,而是羨慕。柳州的棺材質量好,柳州木揚名天下,在土葬盛行的年代,人人都希望自己死後能夠一副柳州棺下葬。當然,柳木同樣溫魂養體,所以才說是對陰魂有著無比深厚的誘惑。
將黃旗插在一旁,我點燃三炷香插在地上,將柳州小棺材放在一旁,緩緩掐著法決,念動了童子散燈令。
莫以為引個鬼真的這麼簡單,若是這樣那天下的道士豈不是插幾炷引魂香就可以收兵馬了?其中的門道大著,外行人就隻是看個熱鬨,不是內行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門道,更不知道,其實每樣東西都有自己的寓意。
先是上香,插香的姿勢,香的數目,這些都是很有考究的東西。
平常的時候,我們一般都是上一柱香,而不上兩炷。這個原因是因為道教分道經師三寶,天地人三合,一柱香有三根,三根代表道經師,天地人。也寓意著心香一炷,直達淩霄。
而三炷九根香,則是請鬼送鬼香,地府的陰差,陰神,收香都是收三柱。除非是請兵辦事,否則香不燒三炷。普通人家若是在亥時之後燒香拜神,則容易引動附近的孤魂野鬼前來,嚴重者會惹鬼上身。
當然,若是說是道佛兩家的信徒,為了引鬼來之後“施食”。給餓鬼孤魂布施功德的話,這也需要燒三炷香。隻不過前者是無心之矢,容易造成困擾。後者則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心行善布施功德,按照程序來。無論是有意無意,後者的安全指數明顯比前者要高很多
其次,便是這童子散燈令。童子是誰?具體我不知道,反正自從學法以來,就知道符籙咒文上有這麼一個陰神。而我們陰山派的道士,若是想通過引魂的方式來收取兵馬,除了引魂香之外,重要的還是這個法決。
科學點解釋這個法決的作用,就是釋放出和靈體相似的陰性信息,散去身上的三火。讓附近的孤魂野鬼感覺不到人的一絲生氣,並且誤以為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鬼,都是陰性的能量。隻有感覺不到一絲陽氣,感覺不到一絲神靈的氣息時,這些孤魂野鬼才敢安心的靠近。
說句實在話,在沒接觸胖子之前,我對這些東西都是抱著崇敬並且尊重的心裡,都認為每一門法術,創造這法術的祖師,都很偉大。
可是自從接觸到胖子之後,不知道怎麼的,我用起這門法術時,腦海就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你說,會不會是我陰山的一個祖師爺,被這殘酷自私的人性狠狠的傷透了心,在經受了幾段拉拉扯扯,你怨我打的波折感情之後。這位祖師爺看破了人世間的七情六欲,轉而想和鬼魂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憂鬱的蛋疼了,想找些刺激。不然,他創造這個令自己變成鬼的法術乾嘛。
我甚至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夜晚,做過這麼一個朦朦朧朧的夢,夢裡,那個創造了散燈令的祖師爺一邊祭壇招魂,一邊風騷的搖著鈴鐺,口裡嘮叨著“美女美女快快來,我是陰山童子郎。”
隨後,這位祖師爺臉上的神情一肅,嚴肅之後又是挑起眉頭猥瑣的笑著,雙手朝著前邊一勾,指著被引來的陰魂其中一個“對,沒錯,就是你,美女,我們來玩一場一加一等於三的過家家吧。”
緊接著,祖師爺的影子開始逐漸清晰,樣貌極快速的朝著王大胖他老人家那張胖墩墩的臉龐靠攏,最後,兩張臉重疊,變成了同一個人。
在那個夜晚,我嚇得全身是汗……這是我長這麼大個人,做過最可怕的一個惡夢。
……到了最後,我隻能在某個夜深人靜的黑夜,蹲在沒人注視的角落默默的反思,默默的承認,我墮落了,墮落成滾刀肉了。
插起了九柱香,我雙手撐在地上頂住下巴,耷拉著腦袋,無所事事的四處瞧著。
大半夜的,我的精神早已疲憊到了一個極點,整個臉龐都是熱的,打嗬欠的同時也感到一陣急躁……這絕對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約莫是四點多的時候,我重新燃起了三炷香插在了地上。這一個多時辰以來,我的靈覺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動。也就是說,這附近應該沒什麼鬼魂,否則哪抵得過引魂香和柳州棺,還有那迷死鬼不要命的童子令。
在思想的鬆懈和精神的疲憊下,我徹底承受不住腦海中的困意,直接放下了雙手,趴在戲棚底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並沒有發現,在我熟睡之後沒多久,一隻蟑螂緩緩的朝著我設陣的地方爬了過來,停在了我的手臂旁。而插在地上的三炷香燃燒出的煙霧,似乎像是認得著路般,大部分都往這隻蟑螂的身上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