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桂枝傳之臨安風華!
周圍明明不近人煙,為何耳畔卻傳來陣陣禽鳴?桂枝心中愈發忐忑,本就在此處失了方向又聞古怪之聲,使得不安的心中更是平添了一抹驚恐。
不過轉念一想,若有禽鳴定有人煙,倘能尋到同鄉人也可脫離此處。心中念頭一動,桂枝便暗自鼓勁,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踏過三兩丘壑、撥開灌木叢叢,終是尋到了禽鳴由來之處。那乃是一棵枯樹,雖是枯樹,但枝丫叢生、參差交錯,是以異常繁雜。而在這樹下困有一物,初見不明,但抖動掙紮間恍惚能認出乃是一大雁!
但此大雁又稍有不同,此禽喙呈黑色,身軀淺灰褐色漸變至雪白,頂後頸部有一撮暗棕,前頸亦是雪白,黑白兩色分明,其每根雁羽皆濃密分明,羽翼繁茂、透亮順滑,雙翅聚之時,狀態仿若陰陽!
“竟是隻好看的鳥兒!”桂枝年幼,童心頗善,見此物不僅不怕,反倒是湊上前去。
而那大雁忽見人類,又作驚恐,掙紮不斷卻始終難脫密枝桎梏,一番下來也隻得落個精疲力竭。
“彆怕!你被纏住了,動彈不得,愈是掙紮愈是縛得緊!我來幫你吧!”桂枝見大雁可憐,便伸出稚嫩的小手欲要助它脫困。
而此物倒也通些靈性,竟不再反抗,任其撥開周身枝條。一番下來,終使得其得以解脫,大雁落於桂枝麵前,探出側頸至她手前任其撫摸。雖是雙手被這枝丫上棱角蹭出傷口,但見大雁已重獲自由,桂枝笑得十分開心。一時下便與之嬉戲玩鬨起來。
玩得歡快了,大雁時而展翅衝天,時而落下迂回,但多以圍繞桂枝翱翔為主。桂枝更是“咯咯咯”的樂,伴著此雁竟起舞翩翩。一人一雁,於此間小路邊齊舞,真是舞出了個“鉤手摜月微瀾起,踏足浮塵卻雲稍。若聞天娥臨凡世,願化舞雁共逍遙。”
爛漫的童聲與雁聲齊作,二者迂回反複,靈動巧妙,二者皆仿如天生的舞者,融為一體便又是一幅不同的景色!
與此同時,趕車馬夫風塵仆仆,望著前方不遠,回首恭道“大司,再前不遠也便到了,可這天色見暗,當尋館驛暫住為好。”
其中,張梅香聲音傳出“那便加緊些,免得無處落腳。”語罷,心中思鄉情便湧至心頭,想著親眼瞧瞧這片土地,是以她側身扶窗,輕撩簾幔。
但遠方一人一雁齊舞之景,卻映入眼簾!
因離得尚遠,不然她定要令馬夫停下,仔細觀賞。隱約間可見舞者似乎年歲尚幼,但這舉手投足間,竟翩若驚鴻!再說那雁,與人伴舞竟毫不違和,且將當中人之舞美儘然烘托,可謂畫龍點睛!
張梅香瞧得出神,不禁感歎“此舞驚為天人也!若得此舞者,何愁京都教坊不昌?”然看得出神也隻數秒短暫,馬夫那馬鞭抽得賣力,隻轉瞬間,遠處小路上的一幕便是消失不見。
這一幕卻如烙印般深深地留在了張梅香的腦海,深刻無比!
“隻可惜我急於回鄉,卻錯失一練舞的苗子,悔矣!”她撂下簾幔,垂首歎息。
而桂枝卻不知情,她隻顧與雁齊舞,隻待舞得乏了,便倚在其身邊歇息。不知多久,耳邊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二小姐!二小姐?”
桂枝分辨出了聲音來源,竟是柳兒!二人循聲而彙,終是相見。
柳兒上前溫柔地拍打著桂枝身上的塵土,親切地講道“二小姐,您怎的跑這兒來了?半日不見,夫人焦躁不安,便派我來尋你,快與我回家去罷!”
然桂枝卻頓住腳步,仰麵望向一旁樹上大雁,道“桂枝交了位好友!”
柳兒隨之望去,下意識卻將桂枝攔在身後,驚惶失措道“二小姐不可靠近,此物龐大,怕是凶禽,莫叫其傷著!”
桂枝眨著雙眸,連忙解釋道“不曾傷,不曾傷!它親善得很,將才還與我齊舞呢!”
柳兒大驚,“人與禽鳥如何舞得?二小姐莫說笑,還是快些與我回去,莫讓夫人牽憂才是!”
雖不舍,但桂枝也不願娘親擔憂,便昂麵問道“雁兒雁兒,你願隨我走嗎!”
話音落下,誰知這大雁竟然振翅而起,翱旋於半空,隨著柳兒和桂枝一同還家。
而此雁也隨著桂枝到楊家家門外,停留在門外的第七棵大樟樹下。遂後來桂枝常稱其為“七兒、小七”。
而與此同時,隻見這楊家父子已然來到了縣城門外。站在城門前,父子倆各自沉默,皆未言語也未挪動。
良久,楊紀突然嚴肅,鄭重言道“吾兒謹記,凡讀書之人,不可妄自菲薄,不可貪圖享樂,應以報效家國為己任,此番前去為父便送到這兒,前途迢迢,望你一帆風順,莫要辜負你娘與我的期待,最主要的,莫要辜負你這十年寒窗苦讀!”
楊次山目光炯炯,神色堅定,道“父親放心,兒定要取得功名,光歸故裡,為我楊家爭榮!”
楊紀伸手拍了拍長子肩膀,不知不覺,這楊次山的個頭也與他齊平了,想當初他也是從桂枝那小不點逐漸長成這番的!
“去吧!”
“父親,孩兒去了!”
楊次山三步一禮退出十步之外,最後轉身前赴趕考。
楊紀輕捋須髯,眼中隱有淚,並非不舍,而是激動。點了點頭,他便也準備返回家中。
不過,在歸家之前,理應先去學堂,畢竟鄉試將近,學子當中有他看好的幾位,自當是該點撥一二。
此學堂名曰“青溪”,是縣城周邊下至各個村落中,頗有名氣的學堂。正是因為楊紀在此任教書先生,是以不少人皆將自家幼學之年的孩子送來此處。而楊紀倒也儘心,無論出身貴賤,他皆以同等方式對待。
因臨近鄉試,昨日他便留了課業每人作文一篇,寓意不含,但應需合理有序,且可抒發內心之情。
今日,是該收課業了。
一路返至青溪學堂,楊紀一進門,眾學子無論交頭接耳、談笑調侃還是嬉戲打鬨者,皆各歸其位,表情肅穆。這當中,唯臨近楊紀書案最前端的一人始終端坐,並無玩鬨。
“昨日留課業每位作文一篇,現儘數交於我罷!”楊紀端坐書案後念道。
眾學子中,有麵露難色的,有充耳不聞的,手足失措的更不在少數。楊紀心中早有準備,手將將撫在戒尺邊,便又挪開,“如有未曾寫的,現在便取紙筆寫來,若寫了的,交於我便可放堂還家。”
聞此,院中諸學子多以沉默不言、暗自取來紙筆為主,但仍有幾位起身來至楊紀身旁,將文章交與麵前。
坐在臨近處那一位學子雖家境苦寒,但天資聰穎、勤奮好學,是以他必然完成了任務。
可令楊紀驚訝的是,有一學子卻出乎他的意料,也交了文章上來。
“且慢,劉承?”他揮手將其叫至身前,有話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