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全部都是!不知是誰,散了一地!”朱邦直歎了口氣。
至此,張梅香完全顧不得這些內容的可信度了,她知道,今日該做個了結了。
張梅香看著朱邦直,眼裡除了無奈,似乎有很多的話要說,但此時她深知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朱邦直看了出來,上前一步,“你可萬萬不要想不開啊!此事一定還有辦法!”
張梅香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罷了……邦直……那一年桂兒來到我身邊,當時我並沒有做好當一名母親的準備,她這丫頭也明白,所以與我並不親近……”頓了頓,她繼續道“可……年複一年,漸漸地,她也會枕著我哭,對著我笑,為了獲得我的
認可而拚了命地練功……”
張梅香欣慰地笑了,外人眼中冷靜沉著的張大司,此時竟紅了鼻,眼眶濕熱地回憶道“她甚至……從未曾叫我一聲娘親,但她卻早已經是我的命了!”
“梅香……”朱邦直緊咬牙關,他實在是不忍看這一幕。
張梅香突然抓住朱邦直的手,“邦直,我最後托你一事,你馬上帶她離開這裡,從此遠離臨安,將來給她找個好人家,去過普通清淨的人生,永遠不要再回來!”
“不!不行!你怎麼辦?我不能留你在這,你何不與我一同逃走?”朱邦直扶著張梅香,極力勸阻道。
“我與她隻有一人可活,不論今日是被誰所陷害,此事傳了出去,且引來官家怒火,那麼必然有人要為這件事兒做個了結。”張梅香自頭頂取下發簪,這是一隻玉雕的梅枝鑲著金邊兒,“把這個交給桂枝,告訴她,我張梅香原本已無欲無求,而她的出現改變了我,告訴她我愛她!”
朱邦直已然淚流滿麵,他顫抖著握住玉簪,眼眶裡的淚不停打轉“你真要留下?”
張梅香笑著點頭,似乎已釋然一切。
朱邦直手中緊攥著玉簪,關節發白,但他心裡清楚,不能再耽擱了,若此時不走怕是倆人誰也走不了!他緩緩起身朝張梅香深施一禮,而後者亦嫣然大方地回以禮節,這便是身為一名優伶最後的優雅……
朱邦直轉身奪門而出,張梅香含笑目送。
奪路奔至後院,朱邦直挨個敲打著房門並且喊著桂枝的名字。
聽到是朱先生,桂枝便趕忙自屋內出來。“朱先生,我在這!您怎麼來了?”桂枝看著一臉焦急的朱邦直,忐忑問道“莫非是官府派人抓我來了?”
“無需多言,且隨朱某速速離開教坊!”說著,朱邦直拉起桂枝便要往外跑。
“離開教坊?我們要去哪兒?”桂枝從未見過朱邦直如此緊張。
“離開臨安!”朱邦直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一句話令桂枝頓時心裡一空,沒想到事情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一時間,她腦袋裡空白一片,她想起了許多人……蘇姒錦、向北、向大鼻、餘翁、教坊裡的三姐妹甚至趙崇禮……還有張夫人!
“張夫人呢?也和我們一起離開嗎?”桂枝在朱邦直身後問道,可後者強忍著心痛拽著她的手,一語不發。
“朱先生,夫人在哪?”桂枝又問道。
“莫要再問了!先隨我離開再說!”他說話時,二人已然穿過天舞閣外的長廊。
倆人皆是不約而同地望向天舞閣,神情各不相同,卻見其內燈火通明,而桂枝從未見過天舞閣像今日這般明亮,每一層都往外透著燭光,仿佛一座五彩玲瓏的寶塔一般!
轉眼間,她們便已出了教坊,朱邦直自一旁牽了一匹馬,既然是出逃,再備車肯定是來不及的,所以他隻能騎快馬帶桂枝離開。
桂枝不明不白地被扶上了馬。
“桂枝?你這是去哪兒?”不知何時,蘇姒錦竟突然出現,後者一臉疑惑,今日她剛聽聞京都教坊出了事兒便急忙來看,沒想到正好瞧見桂枝最後一麵。
蘇姐姐……”桂枝也明白此時來不及解釋,並且朱邦直也一直在催促她,於是她隻好直截了當地說“我要離開臨安了,蘇姐姐可否幫我明日去餘翁那裡,讓他替我好生照顧小七!”
“離……離開?”蘇姒錦不解,“你要去哪兒?”
朱邦直看了眼她,目光焦躁地在周圍掃視,生怕不知何時官府的人就圍上來了,“今後有緣自會相見,先彆說了!”
桂枝也不舍得蘇姐姐,可奈何這性命攸關的時刻,於是隻好在朱邦直的帶領下,駕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