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武軍大營之中人人都做好了作戰的準備,恐怕也不儘然——除了那些作為軍中骨乾的曾經的曲陽新軍或是驍騎軍、凶蠻軍的老兵們之外,武軍的絕大多數士卒其實都是新兵。
從未上過戰場的他們,眼下顯然有點不知所措。
有的新兵士卒一遍遍擦拭自己的佩劍,以至於將佩劍磨得能當鏡子用……還有的士卒在原地來回兜圈子,似乎坐不住。
在騎兵的圈子裡,這些症狀更加明顯——有的士卒一遍遍刷洗自己的戰馬和騾子,還有的士卒繞著牲畜念念有詞,仿佛在祈禱,又像是和自己的戰馬談戀愛了……
那些老兵們倒是滿臉淡然,笑著望著這些年輕的新兵們。
有的校尉扯著嗓子大吼:“怎麼?甲胄擦得那麼亮?騾子一遍遍刷洗?難道你們要去相婆娘嗎?”
這樣類似的教訓總能引來一片哄笑聲。
也有的校尉或是老兵們慢條斯理地叮囑新兵一些注意事項……其實這些東西,在平常的訓練裡已經被老兵們、或是曲陽書院兵家的那些教官們叨咕過無數次了。
但這次,新兵們全都豎著耳朵聽——好像比以往的每一次聽得都更認真些。
當然,武軍士卒們雖然有緊張的情緒,但整體來說確實是士氣高漲——甚至是一心求戰的。
“二三子,終於到了建功立業的時候了!”
“幾年了!終於等來了!”
“有人說大王花錢養咱們武軍,就是在養一個靡費錢糧的大玩具……哼!倒要讓他們看看!”
“是也!是也!用軍功證明一切!”
快到正午的時候,樂毅三將騎馬疾馳入營,擊鼓喚來眾將,當眾宣讀了王命、展示了兵符印信。
樂毅讀完王命的時候,眾將齊刷刷大吼一聲:“大王萬勝!”
樂毅放眼環視,隻見眾將目光迫切、一個個摩拳擦掌。
有的將軍和樂毅私交很好,壯著膽子問道:“大司馬,到底去打誰?這些天軍營裡說什麼的都有……打齊國還是秦國?”
樂毅表情肅穆,眼神緩緩掃過一眾將軍。
在來的時候,樂毅還想著要不要說一些鼓舞士氣的話……但現在看來,似乎完全用不著了……樂毅頓了頓,然後言簡意賅地說道:“拔營起寨,東進!”
眾將幾乎不加掩飾地歡呼了一聲。
東進!
打齊國去也!
當年,齊國那些混賬東西罔顧盟國情誼……早就該教訓他們了!
聽說那些齊人近些年自覺強大起來了,最近在齊南之地的邊境上鬨得很歡……
焯!你楚國爺爺來了!你小子彆跑奧!
……
十數日之後,齊楚邊境——莒陽。
齊軍的淡紫色旌旗在城牆上隨風輕拂,旌旗下的齊軍新軍士卒們手握劍戟,腰杆兒都挺得筆直——單從精氣神上來看,齊國新軍士卒們的狀態似乎不遜於楚武軍。
中軍幕府之內,一眾齊國將軍們都列席在座,目光敬重地望著坐在中間帥位的那人。
老將匡章按著花名冊,逐一點完了眾將。然後,齊軍眾將齊刷刷道:“大齊萬歲!齊軍必勝!”
主位上的老匡章目測已經超過七十歲了,臉上帶著老人斑,胡須已經完全是白色的,身形稍微有些佝僂。或許是年紀大了不堪重負——匡章並沒有穿戴全套齊軍將領甲胄。
匡章此刻頭上帶著一頂無纓飾的銅盔,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象征著軍中將帥的元素——他穿著一身普通富戶都能穿的布衣服,腰間的佩劍似乎也沒什麼稀奇的。
儘管賣相一般,但眾將對他仍然畢恭畢敬。
這位爺,可是實打實的四朝老宿將!
作為一個曾經和孫臏、鄒忌、田忌這些如雷貫耳之人同殿為臣的老家夥,老將匡章在當今齊國的地位可想而知。
雖然這廝看起來風燭殘年了……但是眾將仍然確信,這個老妖怪,無疑是戰勝楚國的最佳人選!
匡章捂著嘴咳嗽了幾聲,然後用很慢的語氣斷斷續續地說著:“諸位,老夫實在年邁,不能著甲了……還望諸君勿要怪罪……”
眾將齊刷刷一聲虎吼:“末將不敢!”然後互相交換著興奮的眼神。
匡章:“聽大王說,你們是齊國最……咳咳咳,最驍勇的健兒。”
“今日老夫有幸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呐。”
“有如此強兵,必破楚國!”
眾將士氣高漲,更加興奮地對視一眼,然後道:“多謝老將軍褒讚……願為齊王死戰!”
匡章似乎沉默了很久,有可能是在醞釀情緒,也單純有可能是因為身體不適,最後慢悠悠說道:“諸君有此戰心,何愁不能大破楚軍……”
“聽聞楚王熊良已經決定駕臨隴西……想必是去進攻秦國是也!”
“此戰,我軍有心,而楚軍無備——正所謂有心算無心,可見我齊國必勝也。”
一眾齊國將軍驚喜地對視——很好!
楚軍主力果然都在西邊!
眾將一時間士氣更加高昂,齊刷刷道:“願聞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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