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定定神,努力收斂憤怒的情緒後,聽到旁邊搭建的簡陋廚房裡有炒菜的聲音,便提高了嗓子,道“老張頭在家嗎?”
嘩啦啦……
就在他這一聲落下的刹那,晾衣繩上掛著的鐵鏈忽然嘩啦啦的擺動起來,緊跟著,沿著鐵鏈延伸到的廚房裡,忽地竄出來一道影子。
嗡!
夏風看到那影子的瞬間,腦袋嗡得一聲,瞬間快要炸開了。
他以為鐵鏈上拴著的是條狗,可沒想到,不是狗,赫然是個人。
而且,還是個年方二九的少女。
綁在晾衣繩上的鐵鏈子,用一條三紮寬的橡膠帶環繞在她的腰間,綁帶子的人明顯很心疼被綁的人,選的是軟膠帶,而且表麵還纏了一圈海綿,又綁了布條,明顯是怕膠帶會給女孩兒的身體帶來傷害。
雖然女孩兒身上穿著的衣服很乾淨,粉色的毛線衫,灰色的運動褲,甚至連頭發都梳的整整齊齊,可是那雙眼睛卻看不到任何靈動的光彩,隻有麻木、呆滯。
繼而,女孩兒咧著嘴,向夏風憨厚的傻笑起來。
夏風想要回以笑容,可心頭卻像是壓了一座山般沉重,怎麼都笑不出來。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這一刻,他想罵人。
不,他想殺人。
如果馬燕飛在他麵前的話,他絕對會沒有任何猶豫,掄起拳頭,對著馬燕飛的腦袋狠狠來上幾拳,百分之百將這個王八蛋的腦袋砸成豬頭!
他更堅信了一件事,對馬燕飛來說,法律的製裁對這王八蛋來說,都算是一種寬容。
血債,必須要用血來償!
他相信,不止是他,任何一個心中還存著一線良知的人,在看到這一幕時,都會做出與他相同的選擇!
而不等夏風有所回應,女孩兒就嚎啕大哭起來,然後拖著鏈子滿院子亂竄,抓起地上的東西,劈頭蓋臉的就朝夏風扔了過來,一邊扔,一邊從嗓子裡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啞低吼。
夏風想要閃躲避開砸來的東西,可最終,他沒有選擇閃躲,而是任由女孩兒將抓起來的東西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是罪魁禍首,也對此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可這樣的畫麵,這樣的事情,任何一名黨員乾部,尤其是長水鎮的黨員乾部,莫說是被砸這麼一兩下,就算是一人挨上兩耳光,都絕對不算虧心。
原因很簡單,事情就擺在這裡,就在頭頂的昭昭天日照映之下,可是,所有人都像是選擇性失明了一樣,竟是不曾有一人想過去做點什麼,去改變點什麼,去讓造下這滔天罪惡的人承擔早就應該去承受的代價!
“穗穗……穗穗……好孩子,不哭,不怕,爸爸在呢……”而在這時,一道佝僂的身影從廚房裡踉踉蹌蹌的跑了出來,到了女孩兒跟前後,急忙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摸著她的腦袋,一邊柔聲寬慰著,一邊歉疚且狐疑的看著夏風道“你是?”
夏風凝神望去,隻見老張頭的顴骨高高凸起,兩鬢已經全白了,臉上布滿了皺紋,黯淡無光,皺紋如樹皮般爬滿,棕褐色的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窩裡,眼睛如女孩兒一樣,失去了光彩,隻剩下濃濃的疲憊。
而且老張頭的眼角密布著密密麻麻的紅紫色斑點,眼角的結膜更是鮮紅一片,明顯罹患了眼翳。
就夏風的判斷,這樣的眼翳狀況,隻有一個病因,那就是這雙眼睛淌落了太多辛酸苦楚的眼淚。
“對不起。”夏風愣怔良久後,從乾澀的嗓子裡,又蹦出來沙啞的四個字“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