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綰屏住呼吸,耳畔無形的風沒有儘頭地在身邊呼嘯,那紛揚的青藍之雪落在他手背上,沁骨的寒意,陡然生起,將他殘破的心,緊緊包裹。那種噬骨的冷,從心口漫延至指尖。
放肆!
他大吼一聲,聲振寰宇,氣撼九幽。
數重金光自他體內散發出來,如金蓮一莖,光芒四濺。那些欺身而近的惡鬼,在那純粹的金光之中,紛紛化作齏粉。
裴綰使出全身力量,奮力一掌將那水晶棺擊得粉碎,那承托著水晶棺的祭壇也四分五裂,一個巨大的漆黑如夜的洞口空懸在他腳下,宛如一片落葉,不經意間離了枝頭。
那白衣少年如一片雪花,飄飄蕩蕩地墜落壇底,周身瞬間幽暗淹沒。
醒來時,鐵鏈加身。
他試圖掙脫束縛,然一切不過徒勞。
一條烏黑鋥亮的玄鐵鏈將他鎖在一座青石壁下,腳下是一眼幽涼的寒泉。銷魂噬骨的寒意自腳底彌漫全身。他乏力地倚靠在青石台上,身處之地赫然正是一座圓形地宮,宛若回音壁似的結構,青石牆上掛著數十盞麒麟造型的青銅燈盞,燈光搖曳。地宮正中是一口圓不溜丟的池子,池水澄碧,寒氣四溢。
裴綰驚駭得倒出一口涼氣,這是什麼鬼地方?
在他茫然無措之際,遠處幽幽飄來的一盞燈籠。那紅色的燈越來越近,頃刻靠近眼前,一白衣似雪一青衣如海的古裝女子提著燈籠捧著食盒,步態輕盈地走到他麵前。
少主!少主!
那兩位美豔無邊的少女款步走至寒潭邊,細細打量著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
這都三天三夜了,怎麼還沒醒啊?
就是啊,照說他也該醒了。
……
那少年微閉了雙眼,適應著那燈光似雪,心頭卻攢著無以發泄的怒火,頗不耐煩地聽著那兩個長著一模一樣容貌的女人嘰嘰喳喳聒噪不休。
吵死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手腕一抖,鐵鏈錚然。
白衣女子又驚又喜地看著那張冷漠妖冶的臉,不顧一切地撲身上前,抱著他即虛弱又結實的身體,兩行清淚潸然而下,一麵扭頭一麵大聲疾呼。
阿青,阿青,少主他醒了!
裴綰隨手一推,他想象中那女人手殘腳斷甚至魂飛魄散的血腥場麵並未出現。他大吃一驚,這……這是什麼情況?他那無所不能的神力呢?
這少年從沒有這樣失態過,嫌厭地彆過臉去,口中毫不客氣地怒喝道
滾開!
那白衣女子驚愕地鬆開手,慌忙鬆開懷抱,撲通一聲跪倒在寒潭中。
少主息怒!阿素惹少主生氣了,奴罪該萬死!
而那青衣女子,見此情狀,忙放下手中燈籠,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了又看。
他,好像不太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頭。
青衣女子扶起那跪伏在寒潭中的妹妹,哀戚地望著那被鎖鐐鎖在潭中的少年。
少主,你這是怎麼啦?你以前可不這麼凶的。
我怎麼在這裡?
他奮力掙紮著,那錚然的玄鐵鏈即冷又硬,扼得他雙腕生疼。
少主,您……您不會忘了吧!您惹家主生氣了,正家法伺候您呢!
白衣女子半截衣裙皆濕淋淋的,一雙俏麗的杏眼幽幽地望著他。
裴綰倚靠在堅硬的石壁之上,頭痛欲裂,五內俱焚,腳下那寒潭卻寒意侵骨。他莫不是挖了人祖墳,才會遭受如此非人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