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綰,彆怕!彆哭!快離開這。
鮮紅的鮮血從她嘴角慢慢流淌下來,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
阿娘!阿娘!
快逃!
白衣女子匍匐在地,將一枚係著紅絲線的黑色指環,掛在他頸脖之上。女人目光哀怨,看著那張雪亮的小臉,滿眼不舍與依依。
少年哭泣著摟抱著女人,卻被她一把推開。
那孩子流乾了最後一滴淚水,跌跌撞撞地跑出佛堂。那晚的月亮又圓又大又亮又冷,他怕極,拂開花枝,踏過青草叢,朝蓮花湖邊跑去。
那女人蒙著臉,一雙眼睛清亮如水,一襲紅衣豔若朝霞,分花拂柳飄然而來。
你去哪?
少年一臉驚惶,不住地後退著,倚在欄杆之上,退無可退。
你也中了斷腸散之毒,為何你沒事?
紅衣女人捂著腹部,慢慢往湖邊靠近。涼風吹過,荷香陣陣。
少年淚流滿麵地望著那女人,那雙眼睛,似曾相識。
你為何要殺我?我阿爺不會放過你的。
少年恨聲道。
你想死個明白!我偏讓你做個糊塗死鬼!
那女人麵露狠戾之色,運氣,抬掌,照著那少年胸口狠狠拍去。
一股凜然的寒氣自那女人掌中散發開來,身後的荷葉颯颯凋零。他以為自己死定了,臉上一片涼寒,像落了無數片雪。欄杆支離破碎,清冽的湖水浸入耳鼻口中,冷如寒冰。與他一起墜入蓮花湖裡的除了那些破碎的欄杆,還有一個冰冷柔軟的身體。他一把拉住那急速下沉的女孩兒,那張小臉煞白如霜,一縷鮮血自嘴角汩汩滲出,染紅了清澈的湖水。
他的眼睛瞪得圓滾老大,湖水冰寒徹骨。
阿七!
他抱著她慢慢往湖底沉去,頭頂荷花搖曳,花瓣紛揚。
紅衣女人輕輕地拍了拍柔軟的腹部,望著天上圓而冷的月亮,輕聲道
平陽塢的少主,隻能有一位。
待紅衣女人離開後,他才拖著她浮出水麵。
阿七!你醒醒!
他一下一下拚儘全力按壓著她的胸膛,聽著那顆弱小的心臟發出微弱的聲響,咚咚,咚咚……好像雨打荷葉發出那細微的聲響。
淚水混在發梢上滴落的水珠間,一顆顆一滴滴,清苦無比。
遠處火光搖曳,叫聲連天。
一眾家丁仆役擁著他的阿爺,烏壓壓地遙遙而來,傅葉鳴心疼地看著他。脫下身上的衣袍,將他緊緊包裹住,抱在懷裡。
阿綰,彆怕,沒事了,沒事了,阿爺在呢!
阿爺,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最後一抹記憶,停留在地宮門前。
阿爺抱著她進了地宮。
九州城人都知曉平陽塢有一座神秘的地宮,外人從不曾踏足過。
阿爺為她療傷,救了她的性命。也派人四處搜尋那凶手下落,隻是一無所獲。
一聲烏啼嘎地刺破夜空的寧靜。屋內燈光搖曳,璀璨若雪。
傅流雲猛地驚醒,一眼望見床榻上兀自沉睡的阿七,臉色蒼白,那種令人絕望的死灰色,已蕩然無存。沒想到花未眠給她服的藥丸藥效居然那麼地好,如果當初阿娘也……他猛地止住那毫無希望的念頭!他定定地坐在榻前,定定地看著那縷燭光,定定地看著那錦帳中雪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