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散!
讓張大人見笑了,這孩子為著侯府那樁婚事受了不小的刺激,已神智不清,昨晚之事他怕也是不知情的!
傅葉鳴忙打圓場道,臉上表情鬱結,心中亦是無比哀痛!這孩子原是他平陽塢的希望所在是他傅家的榮光,如今看來,一切儘毀!
可惜,可惜了。
張大人連連搖頭,歎息連連,一雙死魚眼睛卻舍不得離開那女孩臉上,身上。
張大人,小弟已命人備下薄酒,今日定要讓小弟陪您好好喝上一回!請——這樁案子,還勞張大人費心了。
傅葉鳴將那肥且圓的張大人請出了流雲閣小院,臨出院門時還不住地用眼睛看了看他那俊朗非凡的長子。失望,無奈,眼神黯淡無光。
傅流雲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
少主,家主……他們走了。
阿七撿起桌上一片落花,放入風中。
走了?
傅流雲端著碗坐回石凳上,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晶亮的粥,若無其事地喝著。
演技不錯。
阿七和他一樣,繼續喝粥,隻是滿臉不明就裡的笑意,讚不絕口。
什麼?
他裝傻,烏黑如墨的眉輕輕一挑,眼波流轉,令人銷魂,先前懵懂的孩童稚氣,蕩然無存。
阿七不再說話,頭頂繁花似錦,綠枝輕揚。天已仲夏,一碗粥下肚,薄薄的汗密密地滲出,掛在額上。她抹著汗,望著頭頂上空兀自搖曳的花簇,輕輕地歎了口氣。
夫人最喜歡這紫薇花了,聽說,這院中的紫薇花也都是她親手所植。
傅流雲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那嬌豔動人燦若煙霞的花叢,想起夢中情景,那靈牌上赫然寫明,傅流雲生母姓裴,而他乳名卻是阿綰。
如今他才明白,前世今生,早已糾葛不休。
下月初五是夫人祭日,到時我準備一些她生前最愛的點心,唉……
她沉沉地歎著氣,眼中水汽氤氳,那張蒼白的臉現出哀淒的神色來。
他努力地回想關於那女人的一切,卻終是徒勞,除了那夢中景象,其他,他一概想不起來。傅流雲曾所經曆的一切,他並非完全知曉。
阿甲似一團黑炭似地快步跑了進來,後麵跟著兩個他不認得的少女,一律穿著鵝黃薄紗春衫,下著水綠色長裙。各自垂著頭端著一隻描金彩繪托盤,裡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套桃花粉緙絲羅裙,新繡鞋,新羅襪,金釵步搖,碧玉手鐲,緋紅絹花,珠光寶氣,貴氣逼人。
少主。
那黑衣侍衛抱拳道。
家主……家主有請阿七姑娘前往朗月樓為客人奉酒。
請阿七姑娘沐浴更衣。
兩位少女齊聲道。
阿七一聽到朗月樓,便渾身顫栗篩糠一般,更如樹上一經宿雨的花,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血色全無,她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慢慢靠去!
我……我身有不適,怕唐突了貴客,不宜待客……
是那張大人指名要阿七去的?
傅流雲滿臉不悅,他站起身來,走向那端著托盤的女孩兒,修長潔白的手指撫過那柔軟絲滑的羅裙。
是……是家主的意思。
很好。
他嘴角微微上揚,抿出一個比水還清澈明麗的笑,一把抱起那一團輕曼的粉色羅裙,抓過那些精致華貴的首飾,拉過阿七的手,往屋裡走去!
少主!
他們齊齊叫道。
我來為她梳洗打扮,退下!
他把她拉進屋,哐當一聲將門關上。
我……我不要去……
她怕極了,滿臉惶恐不安。